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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6:22:21 作者: 夾心棉花糖
    所以,根據個人工齡、崗位、貢獻等,綜合計算排序後才能入住的筒子樓,就越發成為廠里職工嚮往的地方了。

    徐家是在徐元兩歲的時候才搬到筒子樓的,黃衛英也在老平房這邊住過三四年,但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她整天從家到百貨公司兩點一線地跑著,對這邊早就沒有那麼熟悉了。

    好在,還有個勉強認識路的徐元!母子倆走著問著,總算是找到了趙家,這會兒工人們才下班不久,家家戶戶都在做晚飯或是已經在吃飯了呢。

    趙家自然也不例外,趙大柱媳婦兒沒工作,基本上一天到晚都是在家裡待著的,估摸著孩子他爸快下班了,就早早地把飯做上了,等孩子他爸回來,家裡就可以直接開飯了。

    黃衛英母子倆找過去的時候,趙家的門大開著,兩個大人三個孩子正借著光亮、圍著桌子吃飯呢。

    「同志,請問這裡是趙如茵家嗎?」黃衛英笑眯眯地開口問道,看上去一臉和氣。

    見來的是個女同志,旁邊還跟了個小年輕,趙大柱只是抬頭看了一眼,絲毫不感興趣地低頭吃飯去了。

    趙大柱媳婦兒見來人長相陌生,放下筷子,有些侷促地站起身來,忙回答道:「是趙如茵家,你們是來找她的嗎?但是不巧,我們家大丫頭前兩天已經下鄉了。」

    正因為趙如茵下鄉了,黃衛英才會選擇現在來啊,但她卻表現得好像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消息一樣,皺著眉頭,一臉懊悔地對著徐元道:

    「我說什麼?說了要早點兒來早點兒來,你偏不聽,這下好了,那個丫頭跑了!這還怎麼找她算帳?」

    徐元也是第一次發現,他媽原來還有演戲的天分呢,母子連心,雖然並沒有提前商量這一出,但這並不妨礙他猜到了他媽的意思,並且接著往下演。

    只見徐元先是眉頭一皺,隨即又很快鬆開,視線移到了趙家人身上,若有所思,打量他們的目光就像是看待宰的羔羊一般,驀地咧嘴一笑:

    「那個死丫頭跑了,她爹媽還在這兒呢,找他們算帳,也是一樣的,再說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有膽子這麼坑我,只要她敢回城,我就讓她知道知道,什麼樣的人,是她招惹不起的!」

    母子倆的「惡霸」做派,讓趙家人面面相覷,光是「算帳」二字,聽著就來者不善吶。

    趙大柱這下子沒辦法裝啞巴了,學著廠子裡的領導開大會時的作態,輕咳了兩聲,成功地把黃衛英母子倆的目光給吸引了過來:

    「說來說去的,你們到底是誰啊?什麼算帳不算帳的?這跟我們家有什麼關係?告訴你們啊,我可是鋼廠的工人,我們家也不是你們能撒野的地兒,信不信我只要大喊一聲,周圍的街坊鄰居都會跑出來幫忙的。」

    也不怪趙大柱說著說著,語氣就有幾分外強中乾了,只因他在站起來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個子只跟徐元的肩膀持平,對視的時候,一股壓迫感撲面而來。

    趙大柱是典型的「窩裡橫」,在外人面前半天都憋不出一個字兒來,在自己老婆孩子跟前,卻是絕對的「一家之主」。

    剛才看著徐元面嫩,還想在媳婦兒孩子面前顯一顯自己的威風呢,誰成想,這小子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好東西長大的,那叫一個身強體壯,趙大柱這可不就從心了嗎?沒辦法,只得把街坊鄰居都一併拉出來遛一遛了。

    事實上,住在這一片兒的都是鋼廠職工及其家屬,基本上住的時間都不短了,對哪家有哪些人、長什麼樣子,絕對都是一清二楚的,突然有兩個陌生人,徑直去了趙家,這如何能不讓人心生好奇呢?

    所以,即便趙大柱不提街坊鄰居,他的鄰居們也早就豎起耳朵、在聽著這邊的動靜了。

    徐元刻意放開了嗓門兒,確保那些人都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呵!行啊,你趕緊喊鄰居們來幫忙啊!正好,我也有些話想跟他們好好說道說道呢。

    趙如茵是你們趙家的閨女,這總不會有錯吧?她是我的同學,就因為看不慣我,偷偷去街道辦想要替我報名下鄉,要不是被我家的親戚給攔住了,只怕這會兒我都已經在農村了。

    這算是你們家一脈相承的家風嗎?那我也想好好提醒提醒你們家的鄰居了,誰家沒有孩子?誰家孩子到年齡了不得下鄉?

    因為看不慣別人就做出這麼惡毒的事情,以後怕是大家都得罪不起你們家了,不然,你們要是有樣學樣地也去替人報名下鄉,這可怎麼辦呀?」

    黃衛英在一旁接話道:「人家都說,子不教父之過,閨女沒教好,我們娘倆兒找上門來算帳,這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總不能我們被人坑害了一次,到頭來,作為苦主還得忍氣吞聲,繞著你們趙家人走吧!你們趙家人也得講講道理吧!」

    黃衛英母子倆話里的信息量太大,一時間竟讓趙家人呆愣在了那裡,連幾個小的都不吃飯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聽著這故事。

    趙大柱回過神來,想著徐元剛才的大嗓門兒,心道不好,立即否認道:「這不可能!你出去打聽打聽,街坊鄰居誰不說我家大丫頭是個老實的?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呢?」

    趙大柱可不傻,這兩年風頭正緊,人人對革委會聞之變色,對「舉報」避之如虎,替人報名下鄉這種事情,單論性質的嚴重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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