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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3:52:38 作者: 閒閒令
她伸手摸了摸杯身,水早已涼掉,她正準備下樓換杯溫水,被他叫住:「不用換了。」
不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將藥盒裡的藥一股腦丟進嘴裡,她只好將水遞過去,看著他仰頭咽下。
「這個周末,菲菲的生日宴會,我帶你去。」
她看著他:「為什麼?」
「不為什麼。」
他淡淡應了一句,低下頭繼續看書,斂住眼底所有情緒。
吃飯的時候,唐鈺菲坐在黎孝安的旁邊,安小朵坐在另一邊,唐鈺菲心裡氣惱,她對現在這種情況困惑極了,這個女人是什麼時候又出現在哥哥的生活里的?
想起當初這個女人突然不告而別,哥哥雖然不說什麼,可眼底的傷痛她卻看得一清二楚。
唐鈺菲想,做錯了事,丟下爛攤子就跑,這是不可原諒的。她想給這個人一個教訓,想令這個人難堪,可是想來想去只想得出些無關痛癢的惡作劇,長期良好的家教讓她做不出多麼出格的事來。
她鬱悶地吃著,沒話找話說:「哥哥,你準備送我什麼生日禮物?先聲明,衣服鞋包我一概不要。」
黎孝安笑了笑:「那你要什麼?」
「禮物哪有自己說要什麼的,那就沒有驚喜了啊。」
安小朵喝完湯,拿餐巾擦了擦嘴:「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
唐鈺菲扭頭看著她上樓的背影,小聲說:「哥哥,你跟她和好啦?」
黎孝安不置一詞:「快吃吧,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
「別總把我當小孩子對待,我已經成年了!」唐鈺菲氣呼呼地說。
「好好,你是大孩子,吃飯,乖。」
唐鈺菲無語了。
吃過飯,趁黎孝安午休,唐鈺菲跟著安小朵進了衣帽間,安小朵拿著折衣板在整理晾曬好的衣服,唐鈺菲在一旁打量她。
唐鈺菲說:「你真是厚臉皮,走都走了幹嗎還回來?哥哥那時候有多傷心你知道嗎?」
「我跟他的事你不懂。」
唐鈺菲憤然道:「我不懂,你們都當我不懂,其實我都知道,哥哥很愛你,我從來沒見過他對一個女人這樣用心過。元元是被你帶出去才遇害的,誰知道你是不是幫凶?我媽媽曾經想把你也丟進監獄,是哥哥求媽媽放過你,哥哥從來沒有忤逆過媽媽,那是第一次!」
唐鈺菲清楚地記得,那天夜裡颱風登陸梧城,外面狂風呼嘯,暴雨傾盆,樓下花園的盆栽被掃得東倒西歪。她關緊了門窗,躲在房間裡聽歌,爭執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進她的耳朵里,起先她沒有在意,過了一會兒,那聲音大了起來,她猛地意識到是哥哥來了,他好像在跟媽媽爭論什麼。她將音樂聲調小,開了門出去,躲在二樓樓梯的橫欄邊上,偷聽哥哥和媽媽的對話。
「黎孝安,你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竅嗎?」媽媽厲聲說,她平常都叫哥哥小安,只有非常生氣的時候才會連名帶姓叫他。
「不關她的事。」
「怎麼不關她的事?安諍然是誰帶進你家的?是安小朵!是她給了安諍然機會,是她把元元送進虎口,你還敢說不關她的事?你對得起你兒子嗎?他才五歲!」媽媽氣得反手摑了他一巴掌。
她差點叫出聲來,急急忙忙拿手捂住嘴。媽媽一向疼哥哥,平日裡都捨不得罵他一句,更加沒有打過他,這還是第一次。
她有點不忍心去看哥哥,可是又忍不住去看。水晶燈下,哥哥臉色慘白,左側臉頰腫了起來,一道四五公分長的血痕從眼角拉到顴骨下方,血正慢慢滲出來,她一琢磨便知是被媽媽手上的鑽戒刮到的。
那晚哥哥是頂著狂風暴雨開車走的,她追上去不想讓他走,可始終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他的車子消失在雨夜裡。媽媽被氣得不行,雖然嘴上不說什麼,可她知道那夜媽媽也是徹夜未眠,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吳立軒打電話來說找到哥哥,兩人七上八下的心才歸了原位。
唐鈺菲每每回想起那夜哥哥落魄的模樣,她就心疼得想哭,越發覺得安小朵不可原諒。
安小朵嘆了口氣:「菲菲,你哥哥有多愛我,我就有多愛他,你明白嗎?」
唐鈺菲搖頭:「如果你真愛哥哥,就不該傷他的心。」
安小朵什麼也沒說,目光重新落在手裡的衣服上,她又開始一絲不苟地折衣服。
唐鈺菲等了一會兒,見她不再搭理自己,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繼而摔門離開。
安小朵的手一頓,然後若無其事地接著整理衣服。
黎孝安午睡起來,聽見外面的嬉笑聲,他走出去——安小朵坐在花園裡餵貓,妹妹一邊吃她手裡的零食,一邊虎視眈眈地盯著她放在懷裡的魚缸,魚缸里有一條錦鯉在暢遊,她笑著對妹妹說:「不行哦,不許打它的主意。」
「哪來的?」
安小朵回頭看見他,一雙杏核眼底閃爍著慧黠的細碎光芒,她笑眯眯地指了指外面:「荷花池塘里撈的,這隻傻乎乎的最好騙。」
晨曦薄霧,清風拂面,黎孝安有一瞬間的怔忡,仿佛回到他們最初的時光,他到底有多愛她,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時候日出日落都充滿詩意,微風細雨都帶著脈脈溫情,他可以隨時吻她、抱她、寵她。那時她的笑容明媚純淨,如空山新雨後的山澗小溪,他愛極她的嬌憨、她的孩子氣。若他能回到從前,像從前那般肆無忌憚、坦坦然然地愛她,哪怕只有一天,他死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