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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3:52:38 作者: 閒閒令
    岑阿姨是這裡的管家,據說是從在唐家開始就負責黎孝安飲食起居的,岑阿姨有個女兒在外地上學,跟安小朵年紀相仿,所以當年待她特別友好。

    岑阿姨下樓來,對安小朵這兩年的去向關心了一番,然後壓低了聲音說:「小安知道你今天過來嗎?」

    安小朵搖搖頭:「他身體怎麼樣了?」

    「哎,不好不好。你都知道了?」岑阿姨拉著她的手,一臉心疼地說,「小安這次可遭大罪了,病了這麼多天,整個人都憔悴了。」

    「毒素不是已經清了嗎?」

    「清了,醫生說那毒藥是毀免疫力的,不過我看也不全是那毒的問題,自從元元走了之後,小安就沒開心過,這兩年全副心思都放在律師行,忙起來不分晝夜,吃飯也不定時,人又不是鐵打的,以前是占著底子好硬撐,現在一下子都爆發出來了,王醫生說是積鬱已久。」

    安小朵望了眼那個懸掛大片暗紅色窗簾的窗台,說:「我上去看看他。」

    岑阿姨連忙拉住她:「你先在客廳坐一下,我上去看看他醒了沒。」

    安小朵知道她在擔心什麼,點頭答應下來。

    趁岑阿姨上樓的幾分鐘裡,她站在樓梯口環視客廳的擺設,似乎跟她在時沒什麼兩樣,一塵不染的家具,乾淨柔軟的地毯,連外面小花園裡那些盆栽的品種、擺放的順序都沒有改變。

    她恍惚有種錯覺,仿佛這兩年的時光是不存在的。

    不一會兒,岑阿姨回來,臉色比先前更加為難,看著她有些不忍心開口。

    安小朵心中清明,輕聲說:「他不肯見我?」

    岑阿姨點點頭:「你別怪小安,他身體不好才不見你,昨天秦小姐來,小安也沒見她。」

    「秦小姐?」安小朵沒忍住,問,「她是誰?」

    岑阿姨說:「好像是個明星,我也不太認得,來過家裡幾次,小安對她愛理不理的。」

    安小朵沉默了片刻:「那我在這裡等。」

    黎孝安一下午都待在書房裡。

    厚重的三層窗簾將外面的陽光擋得一絲不漏,桌上的長臂燈亮著,小小的光束集中在桌面上,他的目光從書本上挪開、上移,落在檯燈旁的一個相框上,元元天真無邪的笑臉瞬間刺痛了他的心臟。

    兩年了,他到現在還覺得那只是個噩夢。仰頭靠在轉椅上,他的眼眶酸澀得厲害。

    伴隨著一陣輕柔的敲門聲,岑阿姨的聲音跟著響起:「小安,你該吃藥了。」

    推門進來,她將端盤上的白開水和一蓋子藥放在他面前,憂心忡忡地說:「小安,你身體還沒大好,醫生交代過最好是臥床休息。」

    「我知道了,一會兒就去躺著。」

    岑阿姨依然不放心,盯著他的臉仔細端詳:「要不要讓王醫生過來給你檢查一下。」

    他露出一絲苦笑:「我沒有那麼弱不禁風。」

    「小心駛得萬年船,你就是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要是老太太知道,肯定要怪我的,」岑阿姨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又說,「那天你從樓梯上摔下去,真把我嚇壞了……」

    她說的是三天前黎孝安突發性暈倒的事,那天他在飯桌邊用的餐,起身上樓時不知怎麼了,突然一陣眩暈從樓梯上滾下來,幸好他站得不高才沒造成大礙,不然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簡直是雪上加霜。

    看著他服完藥,岑阿姨將東西收走,臨出門口想起什麼來,轉過身說:「小安,她還在樓下。」

    他的目光落在掌心上,隔了片刻說:「讓她上來。」

    岑阿姨應了一聲,下樓去。

    安小朵正在花房裡給盆栽澆水,這是她以前常窩著的地方。花房屋頂是幾片大玻璃銜接而成的,因為外面有大樹遮陰,光線即使照進來也不會太刺眼,她以前在玻璃罩下擺一張懶人沙發,晚上拉著黎孝安躺在上面,透過天窗,透過樹葉的縫隙,依稀能看見深藍的夜空上繁星在點點閃爍。

    岑阿姨急匆匆推門進來:「小朵,快快,小安肯見你了,你趕緊上去。」

    安小朵踩著台階上樓,每上一階就離他近一點。

    書房在他的臥室隔壁,進去前她在門邊靠牆站定,伸手捂住心臟的位置,它越跳越快,仿佛要從胸腔里蹦出來。

    深吸了口氣,抬手敲門。

    「進來。」

    房間裡的窗簾已經被打開,他站在飄窗前,一動不動地凝望窗外的景色。

    她沒有出聲,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走到他身後摟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背上。

    他身體微微一僵,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推開她,最後他什麼都沒做。

    「我去看老唐才知道你出事……」

    她的聲音細如蚊吟,他沉默著,低頭去看她的手,兩隻白皙纖細的手交疊著握著,她的手很白,比臉上的皮膚還要白,在陽光下像是透明一般,隱約看得見皮膚下青紫色的血管,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齊,沒有塗任何顏色,她一向不在手上倒騰這些,只偶爾會在腳上塗些艷麗的玫紅色。他心神一晃,忽然想起以前她喜歡勾著自己的脖子,因為身高的差距,她不得不踮起腳尖,為了讓她舒服些,他便讓她踩在自己的腳背上。

    「老黎,咱們來跳舞啊。」她像是樹袋熊一樣掛在自己身上,高仰著頭,一雙杏核眼充滿狡黠。

    他慢慢伸出手,將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很久以前,自己也是這樣握著這雙手,就像握著世間無價的珍寶,以為一輩子都不會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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