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人物

2023-09-19 23:51:31 作者: 豐實
    玉林接到了玉海的電話。

    「林林,我被跟蹤了,濱城那邊我只能抽空過去了,香兒那兒你照顧一下,跟她別說太多,就說我有事忙,暫時不方便給她去電話,有什麼事通過你跟我聯繫好了。」

    「這也太過分了吧,哥,不行你乾脆離婚算了,還賣給他們家了,怎麼這麼不把人當人看呢,你幹什麼要這麼忍耐啊。」玉林對玉海的優柔寡斷很不滿意。

    「林林,這是我欠人家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最大限度忍讓看看,我也不知道前面的路該怎麼走,走一步看一步吧。」玉海無奈道,聲音里透著疲倦。

    「知道了,這邊你別操心了,有我呢,你別把自己弄出毛病就行。」玉林對玉海的家務事實在插不上手,只能幹生氣。

    玉海這邊雞飛狗跳的時候,書香卻正在收集一位心內科醫生的資料,這位醫生在本市的專業領域很有名氣。因為長時間在X光下工作,得了膀胱癌,醫生自己的事跡感動了書香。

    書香很喜歡寫人物,各行各業的人物,運動員、演員、教師以及醫生等等,這些人物在各自崗位上的敬業精神和無私奉獻深深感動了書香。

    醫生也把自己從業生涯中的感動片斷跟書香分享。

    那是一個年輕的母親,兩歲的孩子患了腫瘤,需要進行放射治療。可是因為孩子太小,無法固定,所以只能被大人抱在懷裡進行治療。

    儘管明知道放射線對自己的危害,但是這位母親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把自己暴露在放射線下面。

    治療的過程帶給人的是難言的痛苦、恐懼和絕望。

    孩子病危時,母親幾日幾夜不眠不休地守在病床前。孩子的父親精神幾乎崩潰,最終選擇了逃避。

    只剩下母子二人相依為命,相依爭命。

    女人是軟弱的,為母則強,強悍如泰山。

    女人帶著孩子頑強地經歷了普通人無法想像的困境,孩子的病終於治好了,母親卻被列入醫院的觀察名單。

    之後,母親還是患上了乳腺癌,幾度治療,依然頑強地活著。

    當50歲的母親過生日時,20多歲的兒子跪在母親面前唱了一首「世上只有媽媽好」。

    老醫生的目光是溫暖的,幾十年的從醫生涯中,這樣的感動他經歷過不只一次,他的病患們感動著他,他也感動著患者及其家屬。

    醫院是個生與死的分界點,每天上演著這個世界上最感人的悲歡離合,比戲劇本身更富有戲劇性。

    病人目光中對生命的渴求,孩子們超越年齡的懂事和隱忍,親人們寧願以身相替的祈求,這所有的一切,每天都在觸動著他心中最柔軟的那一塊,觸得他心疼,哪裡還能為自己想得太多?

    作為醫生,他當然知道在X光下工作對身體會有什麼樣的傷害,可是顧不得了。

    「學醫的時候,我們宣過誓的,一輩子救死扶傷,一輩子為救助生命而努力工作,貢獻自己的一切。宣了誓當然要遵守了,哪能不把自己說過的話當回事呢?」

    老醫生笑呵呵地說著這些話,好像在說今晚吃米飯還是吃饅頭那樣隨意。「現在的條件越來越好了,不像當年。」

    書香的稿子寫得很煽情,不但把自己感動了,也把玉林和幾經周折甩掉尾巴來濱城看書香的玉海感動了。

    書香見氣氛被自己搞得有些沉重,笑著說道:「講個故事啊,某商號請唐伯虎寫春聯,唐某人先寫了一副典雅的,商人看不懂,求他寫個能讓人看懂的,於是他就寫道:『門前生意,好比六月蚊蟲,隊進隊出;櫃裡銅錢,要像冬天虱子,越捉越多。』商人看了大為滿意,說:『哈哈哈,這才對麼,好,好,太好了。』」

    「這是我從書上看來的啊。」

    玉海和玉林被書香誇張的神情動作逗得哈哈大笑。

    「好了,一天烏雲終於散了。扯呼,今晚記者之家有活動,我先走了。」說著眼睛在玉海和玉林的身上左看看右看看。

    玉海笑了,開口說道:「好了,你忙去吧,晚上我和林林帶珍珠去吃飯。」

    珍珠總是問書香,玉海大大怎麼還不來?看見珍珠那望眼欲穿的小樣,書香就想起自己小時候對父愛的渴望,不免有些心疼。

    她沒有的東西女兒也沒有啊,這可怎麼辦?

    好在玉海對書香的心思太了解,能為書香解憂處總是細緻入微。

    書香笑得眉眼彎彎,給了玉海一個大大的擁抱說:「就知道哥最好了,總是那麼善解人意,天吶,上帝怎麼會造出這麼好的男人,哥我最愛你了,拜託了,拜拜。」說完就拎著包頭也不回地走了。

    玉林瞅了瞅玉海,「哥,你是不是太寵香兒了,這樣我很有壓力啊。」

    玉海點燃一隻香菸,望著玉林說:「林林,香兒長這麼大,能撒嬌的時間少的可憐,在生父養父面前撒嬌都不合適,她能在我面前撒嬌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哥,可是我覺得香兒應該在我面前撒嬌才對。」

    「你比他小呢,又沒事就跟她鬥嘴,她怎麼可能在你面前撒嬌?那個家,老的老,小的小,她一個弱女子,肩膀上挑的擔子,前頭坐著年幼的稚子,後頭坐著年邁的父母,沒有任何人與她分擔。你想一想,她哪還有餘力撒嬌?在我面前,不過是少年時的習慣罷了。」

    玉海連吸了幾口煙,讓煙霧罩住自己。

    他一直想找機會跟玉林說說關於香兒的話題,可是因為劉玉梅的瘋狂舉動,此時再談這些變得不合時宜。他話一出口,雖然還是在談香兒,內容卻與他想說的相差十萬八千里。

    「林林,第一次婚姻給香兒帶來的傷害太重,她不會再相信男人,她信我們,是因為她把我們看成是兄弟,而不是男人。林林你不妨先站在兄弟的立場上把她當姐妹看,那樣更容易取得她的信任。」

    「知道了,試試吧。」玉林在書香面前越來越不自信了。

    第二天,玉海和書香帶著珍珠去了福音樂器行,他自己買了京胡、二胡和小提琴。給珍珠買了一架鋼琴,鋼琴要過幾天才能送貨。

    書香先把珍珠送回家睡午覺,然後去了玉海家。

    玉海正在調試京胡,見書香進來,就拉了一曲《夜深沉》。

    書香一聲不響地坐在旁邊聽完,挑指贊好,這是重逢後玉海第一次在她面前拉京胡,她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玉海看著躍躍欲試的書香說,「我拉你唱,想唱哪一段?」

    書香想了想,選了《貴妃醉酒》。

    玉海拉了個過門。

    書香雙手翹起蘭花指,目光情隨樂動,在玉海的伴奏聲中開口唱道:「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早東升,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奴似嫦娥離月宮。」

    玉海的目光緊隨著書香,他就愛看書香情隨樂動的樣子,愛聽她婉轉柔媚的聲音,這麼多年了,從沒變過。也只有書香,能讓他的心產生緩緩搖動的感覺。

    一曲唱完,剛從外面進來的玉林拍手叫好,「真是很久沒聽到香兒唱戲了,比以前唱得更有味道了,是不是?哥。」

    玉海放下手裡的京胡,看著玉林問:「不是說今天要請稅務局的人吃飯,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改時間了,那邊說是來了一個什麼領導要陪。」玉林說著在沙發上坐下。

    「新進的和磁共振什麼時候到貨。」

    「後天,這個機器到了以後,好多檢查本院就可以自己做了,對醫院以後的發展很重要,就是價錢貴了點。」玉林拿起書香剛洗完的蘋果咬了一口。

    「削了皮再吃。」書香嗔了一句。

    「哪那麼多講究。」玉林不理書香繼續吃著手裡的蘋果,「再說現在的蘋果都套套了,沾不上農藥。」玉林不在意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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