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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3:49:50 作者: 蓮子百合糖
客人先行,雲青衣輕聲提醒譽臻該走了,可她卻只愣愣看著墓碑上譽若華的照片,將頭搖了搖。
「青衣阿姨,您先去車上吧,還有人要來的。」
雲青衣以為譽臻說的是謝正光,眉頭一擰,正要說話,偏頭卻看見不遠處走來一人。
黑裙黑帽。
不是謝正光,是謝槿珠。
雲青衣火氣蹭地冒起來,抬腿就要衝向謝槿珠。
譽臻卻先一把將她拉住,聲音輕輕,像是漂浮:「青衣阿姨,您先去車上吧。」
「臻臻,她……」
「青衣阿姨。」
譽臻表情寡淡,聲音也微弱,卻字字帶著不可反駁的力道,將雲青衣拉住的手也沉沉發力。
雲青衣顧及譽臻還懷著孕,也不敢用力甩開她的手,一張臉氣了個通紅。
「雲阿姨您先去車上吧,這裡有我,不會有事。」聶聲馳往譽臻手邊一站,身形高大,莫名就讓人信服。
雲青衣頓了頓,也只能點頭,等到謝槿珠走近站定了,將她狠狠剜一眼,這才轉身走遠。可她也並沒有如譽臻說的那樣回車上,只是在不遠處,雙手疊在身前等待。
譽臻抬眼看向謝槿珠,將她從下到上,從上到下打量一轉。
譽臻剎那想起初見謝槿珠時,白到極致的一條裙子,襯得她像是開在淤泥裡頭一朵純到極致的蓮花,又像白天鵝一樣,昂首抬頭,從高處將譽臻俯視。
如今是蓮花爛回了淤泥裡頭,白天鵝變回了黑黑的丑鴨子。
連眼睛裡頭的光亮都不見,脂粉妝點精緻的臉,卻比譽臻更沒有顏色。
「說吧,為了找我連這裡都敢找來。」
謝槿珠往聶聲馳那邊看一眼,垂下頭去,對譽臻說:「我想單獨跟你說幾句嗎?」
譽臻聽完了,回頭也往聶聲馳臉上掃了一眼。後者眉頭緊皺,滿臉寫著不悅,接到譽臻這一記眼光,倒像是嚇了一跳,下一秒就要剖心肝出來以證清白一般。
可譽臻卻也只是笑了笑,也沒等聶聲馳真作出什麼表示,又將注意力放回謝槿珠身上,說道:「你要有什麼來要挾我,儘管說吧。我多可恨,聶聲馳知道得比你清楚,這一份人情,不是你能給出手的。」
謝槿珠似是當胸受一刀,臉色都一白。
聶聲馳明知譽臻冷血無情到如何,都照舊死心塌地一樣站在她身後。於謝槿珠而言,無論是對她自己,還是對謝家,但有所求,只怕都會成空。
「你要是來找我,只是為了要我在冷風裡頭陪你站著,為謝家拖這喘幾口氣的時間,那大可不必了。」
「姐姐,我……」
譽臻說著轉身就要走,謝槿珠一著急,伸手要去將譽臻拽住,卻被聶聲馳擋了個嚴實。情急之下,竟然撲通一下跪在了墓碑前的磚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沒有想過會害死譽阿姨……」
譽臻腳步停下,聽著謝槿珠喘息嗚咽著,哆哆嗦嗦將話說出來,她只轉過身來,隨著謝槿珠一句一句說出來,她一步一步冷漠地走到謝槿珠眼前。
「我只是想……只是想要你離開燕都……」
譽臻彎下腰去,手一伸,將謝槿珠的臉撈起來,三根指頭將下巴拿捏,扭著她的臉去面向旁邊的墓碑。
「是嗎?你沒有想過會害死人,真純良啊。」
譽臻笑起來,另一隻手貼近謝槿珠臉頰,在上頭輕輕拍了兩拍。
「可是現在有人死了。死的還是我唯一的親人。怎麼辦呢?因為你是無心的,你覺得我不該怪你,是嗎?」
「你是無心的,無心地跟姜婉交了朋友,無心地把消息捅出去,又無心地把所有事情都攤在我母親面前。是這樣嗎?」
黑色大理石墓碑反光,將兩人的面容都映在其上。
同樣蒼白的兩張面孔,一張淒悽慘似落水狗,一張冷冰冰如惡閻羅。
謝槿珠渾身顫抖著,連腰背都難直起來,瑟縮著,怯怯看著譽臻:「你有什麼,就沖我來好不好,不要傷害我爸爸媽媽。」
「求求你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是我,要是沒有我,爸爸不會丟下你和譽阿姨,我媽媽也不會,都是我的錯……」
謝槿珠慌不擇言,雙手一把將譽臻的手腕握住,朝拜神佛一樣,伏地渴求。
「求求你了,求求你……」
譽臻看著她,低垂雙眼平和如湖水,一字一字說出口,起伏不帶,半分愛恨都沒有一樣:「謝正光,借谷家上位,通過京華酒店行賄,侵吞公款;又舉報谷家,公器私用。谷曉蘭,□□,收受賄賂,違法斂財。謝槿珠,你有多少斤兩,能頂這麼多的罪名?」
謝槿珠一雙眼瞪得大如銀鈴,深深喘息,嘴唇張開,卻半個字說不出口,眼淚直流,卻只會搖頭。
譽臻將自己的雙手抽回來,側身面向面前三座碑石。
「這樣吧,譽家只剩下我一個了。謝家我也可以給你留一個。我沒有得選,我讓你來選。謝正光、谷曉蘭、你自己,留哪一個呢?你好好想一想。」
謝槿珠猛地抬頭來,一雙眼睛此刻是真的光彩全無。
「姐姐……不要……」
謝槿珠撲過來要抱住譽臻,可聶聲馳已經先一步將譽臻拉開護在懷裡,遠遠退開,免得謝槿珠窮途末路要發起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