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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3:49:50 作者: 蓮子百合糖
如果他足夠幸運的話,還能有過那一刻。
「你什麼意思?」聶聲馳發問。
譽臻放下手來,回答:「字面意思。」
她說完,與他對視一眼,眼底無半分愧疚難挨,只皺了皺眉頭,似是不滿意他此刻的反應遲鈍。
「我時間不多了。先走了。」話音未落,她已經將手機拿出來,挑出了航班信息,要購票遠飛。
窗外似乎響起了一聲冬雷,雪花被雷電炸得發亮,陰暗的室內也在那一瞬,連空氣中塵埃都可見。
聶聲馳站在其中。孤身一人。
狼狽。
當初將譽臻叫到京華酒店時就覺得自己狼狽,滑雪場上更是,每一次他被譽臻拿捏在手心的時候都是。
狼狽著,也看著自己狼狽。
當年是這樣,如今也是這樣。
他原本就知道譽臻聰明,聰明到冷血。
從她利用他重新跟謝家搭上關係就知道,從她利用他去打穀曉蘭的臉時就知道。
或者更早,從她捏著別人的證據為自己搶來遊學營的資金時,從她嚇退了那幫小混混時。
甚至是從第一眼,她用眼神將他剖析,她就沒有對他掩飾過自己的本真。
可他還是陷進去了,起初是覺得不算什麼,利用就利用,互取所需,彼此開心。他心甘情願地做她手中的刀子,捅她痛恨的敵人,得到她一刻的歡心。
他知道譽臻冷血,可譽臻對著他的時候是暖的,是溫柔的,是他想像中的家人那樣。
聶聲馳看向窗外。
此刻冬雷暴雪,一如當年仲夏的大雨滂沱。
譽臻退學,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怒到極點提了分手,他還在傻乎乎地等譽臻來求他和好,可卻得到了譽臻早已買了機票飛舊金山的消息。
他追到家屬院那天,雨下得將午後都變成深夜。
他創進雨幕里,在家屬院門口攔下譽臻的計程車,硬生生將她逼下車來。
大雨澆在身上,澆不滅心中的怒火。
他質問譽臻,要她對他說哪怕一次真話:「什麼時候開始騙我的?
譽臻撐著傘,手臂被他攥住,袖口濕了,惹得她皺起眉頭來。
她回答:「從最開始。我的名單上,你是我最好的選擇。」
她說她能力太小了,謝家與谷家面前,她如同蚍蜉撼樹,沒有籌碼,一句話都說不出,一面都見不上。她說她只能自保,她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只有她自己。
可他只記得她第一句話:從最開始。
他最後問她:「人怎麼能做到像你這麼冷血?」
窗外冬雷又炸出一聲響來。
聶聲馳捏緊了拳頭,轉身摔門追出去。
譽臻已到玄關,門被打開,一隻腳已經踏出去。
聶聲馳兩步上前,將她一把拽回來,一腳踢上門,掐著她的下巴就把譽臻推到門上。
肩胛骨在門上狠狠一撞,譽臻手中的包都摔在地上。
一隻磨砂藥瓶掉出來,藥瓶散了一地,只有小半瓶藥。
聶聲馳一愣。
什麼都是假的。
眼淚是假的,吻是假的,擁抱是假的,纏綿是假的,信任是假的。
每一個聶聲馳以為從譽臻那裡得到了哪怕一絲愛的瞬間,都是假的。
聶聲馳忍不住冷笑,手都發抖,咬牙低著頭,抬眼再看譽臻時,一雙眼中紅血絲如爆。
他恨不得咬上去,將譽臻撕開來看看,她這顆心是不是冰雕的雪捏的,怎麼就捂不熱呢?
「譽臻,你到底有沒有心啊?你的血是冷的嗎?」
「這次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騙我?也是最開始嗎?從見了謝槿珠之後開始?還是從在聶家的時候?滑雪場也是吧?」
譽臻沒有回答。
聶聲馳手上力道加重,逼迫她抬頭到近乎頂點。
「說啊?怎麼不繼續騙我了?」
聶聲馳怒極反笑,譽臻卻也笑起來。
「聶聲馳,你就很光明磊落嗎?你在我身上就沒過骯髒心思嗎?謝正光現在還在外頭逍遙快活,你幹什麼去了?」
他看著她的笑容,牙都咬的咔咔作響,手往下滑,幾乎要捏上她的喉管。
聶聲馳一甩手,譽臻失了支撐,差點摔在地上,扶著門把手才站穩。
他背向譽臻,冷聲說:「滾。謝正光的事你再也不要想了,我還活著一天,你也別想好過。」
四面牆之間冷清清,只聽見急緩呼吸相重疊。
「我娶她做什麼。白給人當笑話嗎。」
聶聲馳身形都一抖。
譽臻冷冷自顧自說下去,一字不落,字字平穩,每一句都成了冰一樣的陳述。
聶聲馳艱難轉身過來,看向譽臻的眼中儘是難以置信。
「臻臻……」
他想反駁,可震驚之中又不知道該從何開始反駁,開口只能無助喊她的名字。
「姑姑。我好不容易把人追到手,新鮮勁兒還沒過呢,說什麼分手啊,多晦氣。您就放寬心,還有兩年呢,到那時候早就膩了分了,著什麼急。」
譽臻跟他對視,眼神如口中話語一樣平靜。素日水汪汪柔媚的一雙眼,此刻像是結了冰。
「聶聲馳,你知道那天我回學校是去做什麼嗎?我拒絕了出國交換,我原本是要靠那個帶我媽媽出國的,因為你我選擇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