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頁
2023-09-19 23:49:50 作者: 蓮子百合糖
「但後來不是了。」
謝槿珠眉頭動了動,一時以為自己聽岔了,迷茫地看著譽臻。
看她把手拿包捏在身前,平淡把話說完。
「後來我在謝家看見你之後,我就在想,我希望你跟我一樣,能夠不那麼快樂。」
謝槿珠瞪大了眼睛看著譽臻,看她從容轉身,在鏡子前洗了洗手。
譽臻借著鏡子與她對視,一瞬叫謝槿珠想起可怖的美杜莎。
「你說你這些年都過得很痛苦,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別人,覺得一生都被毀了。」
譽臻直起腰來,抽出兩張紙,將手上水珠擦乾淨,丟進廢紙簍里。雙手透著水嫩的白,將手拿包捏起。
「很好,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譽臻從謝槿珠身側走過,拉住洗手間的門把手,卻沒能推開。
謝槿珠的高跟鞋抵在門邊。
謝槿珠朝她笑了笑,將她的手拿包打開,摸出手機來。
手機亮起來,一串沒有標記的電話號碼。
譽臻卻認得。
容色未變,牙卻咬緊。
那是陳沛懷的號碼。
謝槿珠將電話掛斷,「我只是原樣從你身上學過來還給你,姐姐。」
譽臻看著她,笑著將肩膀一聳,搖了搖頭。
這一刻才真實感受到已過去許多年,同一聲「姐姐」,卻再不相同。
譽臻看進她雙眼,祝福變得誠摯。
「很好,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此刻才是真話。
歡迎你與我一同,戴上這骯髒醜惡的面具,在這比地獄更痛苦的人間共舞一曲天鵝湖。
「當年你不能再利用聶聲馳,現在也一樣,不論是聶聲馳還是陳沛懷,你都不要想。」
白蓮花長出荊棘來,縱是優雅白天鵝,也有廝殺到血染白羽的一刻。
「離開,離我們家遠遠的。如果不走,我會讓你比現在難過百倍。」
謝槿珠側身一步,再不攔住譽臻的去路。
譽臻的手搭在門把手上,門脫離門框,露出一條縫隙來,腳步剛要邁出去,譽臻停住,回身對謝槿珠笑
「今天,聶聲馳沒答應來當你的護花使者?」
謝槿珠面色一白。譽臻笑了笑,推開洗手間的門,走了出去。
外頭的燈光稍稍暗了下來,樂聲從宴會廳飄過來,從走廊的那一頭到這一頭,像是從往生到此生,引著人渡回去。
往生之前,站著一人。
陳沛懷立在宴會廳門外,手上還握著手機,似是有些愣神,垂眼看著手上黑黑一面電子磚頭。
高跟鞋敲擊地磚的聲音臨近,他才抬頭,看向譽臻的一刻,眼神還有些悵惘,有些不能聚焦。
下一刻,那眼底春風又吹來,他將手機收回去,朝她伸出手來,寬厚掌心朝上,看起來溫暖乾燥。
譽臻想起初見陳沛懷的那個下午。
那是一雙能讓人安穩放進去的手。
譽臻此刻不敢動。
陳沛懷的手沒有收回去。他說:「小臻,我帶你走吧。」
他眼中仍是純粹,不見一絲掩飾,只有那春風暖,暖得人心裡都透著不安。
譽臻木偶一樣點點頭,把手放進他的手心裡。
觸及那片溫暖的時候,譽臻朦朦朧朧想起另一隻手,似乎也曾帶她從黑暗奔入光明。
譽臻搖搖頭,由得陳沛懷為她披上大衣,與她一起搭電梯到地下車庫,提車開出。
陰沉烏雲終於托不住厚雪。
外頭是紛紛揚揚如柳絮,是雪下得最大的時候。
車載著兩人闖入雪夜。
車內暖風正盛,吹得人莫名眼酸。
「沛懷,你很好,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車內寂靜,只剩下暖風從風口湧出時帶來的嘶嘶聲響,外頭雪下得靜極,連車水馬龍也仿佛被冰凍降速。
靜極之中,陳沛懷無奈一笑:「完了,好人卡都發出來,我是沒戲了。」
譽臻看著面前白雪茫茫,一瞬產生疑惑,大雪能不能掩蓋一切,或是將一切冰凍,只留在此刻。
「如果要我選一個想共度餘生的人,我一定會選你。」
「你重情重義,有擔當,有能力。與你,有愛情當然最好不過,可更要緊的是,即便沒有愛情,也會有親情和責任把婚姻和家庭堅持下去。」
「對你來說,我並不能成為一個好妻子吧,但對我來說,你會是最好最好的丈夫。」
車行雪中,白雪覆蓋下來,像是給目力所及的所有人都賜予白頭厚禮。
陳沛懷問句許久才出:「不能為我試一試嗎?當我的妻子。」
譽臻搖頭。
「我母親在舊金山等腎源救命,可謝正光配型成功了。」
又是寂靜,靜能到骨子裡,能跟外頭的紛揚大雪重疊,將一切可能埋葬。
「我懂了。」陳沛懷說,「你放心,不管我和你如何,陳家都不會幫京華。」
只剩下寂靜,譽臻偏頭看著窗外,大雪沉沉,城市天際線也在黑夜中不可辨析。
這樣的夜,萬物無痕。愛無痕,恨無痕,遺憾也是,不甘亦然。
陳沛懷開車直到譽臻家小區,連安保都放行,讓他能開車只送譽臻到單元樓樓下。
譽臻推門下車,陳沛懷先將她的手按住,從車門抽了一把傘出來,推開車門撐傘走到副駕駛室,伸手打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