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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3:40:32 作者: 林與珊
林潮生盯著陸辰風蹬車撐的樣子,微彎眼廓抿掉唇角的笑意,緩步跟上。
陸辰風的午飯是林潮生做的,林老闆一碗水端得很平,也給簡伊留了一份。短暫的午休過後,陸辰風在房間看完一本書,活動之餘,兩人又在前廳外側的觀景平台上相遇。
視界裡是完整的夕陽,漸暗的天色即將進入溫融的良夜,陸辰風走到林潮生身邊,直至此刻才由衷地點評一句:「取名『佳夕』很貼切。」
林潮生原本偏棕的發色此時被黃昏染得更淺,彎而翹的睫毛盛著少許碎亮,他偏頭微抬眼眸,眼底映著陸辰風線條優越的側臉,男人的眸光凝沉深邃,那裡面好像也有一片海。
時間總是在有所期待的心情中流逝得更快。放平嘴角,林潮生收起隱秘的心思望著遠方,音量不高:「後天就要離開了,定好下一個目的地了嗎?」
陸辰風:「我打算回北京了。」
林潮生詫異地問:「不繼續往前走了?」
陸辰風很輕地「嗯」一聲,用餘光覷著林潮生。
幾天相處下來,兩人之間早已不算陌生,陸辰風甚至覺得他和林潮生倘若一整天像現在這樣,面對著相同的景色一言不發,也不會感到侷促和不自在,反倒能讓浮躁的心情隨時間緩慢沉澱。
所以陸辰風想,如果林潮生是在北京生活,他們或許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其實我清楚自己是個很難停下來的人,早就習慣了在快節奏的工作生活中尋找和實現人生的意義,這是我一直以來的處世方式。」陸辰風轉頭看向林潮生,「我是撂下手上的攤子躲來這裡的,儘管一切已成定局,我回去也未必能挽救什麼,但有人說『他相信我』,不管怎麼樣,我想我應該再試一試。」
林潮生摸著衣兜里的薄荷糖盒,上牙不自覺抵住下唇,淺淡一笑,半晌道:「我始終堅信一句話,『能夠重拾勇氣的人,之後的運氣都不會太差』。」
陸辰風莞爾:「那就借林老闆吉言。」
倒數第二個夜晚,陸辰風的睡眠很淺,後半夜翻來覆去莫名心慌,不明緣由,索性坐起身半靠床頭,拿出畫本簡單勾幾筆自己的構思。
思路中斷時,筆尖也跟著一頓,陸辰風凝視著灰暗虛空的一角,腦海里不斷晃過零散的記憶片段,靈感再難為繼,他放下畫本推開薄被,拾起煙包披上外衣。
打開房門的第一眼是望向前廳,燈是滅的,漆黑無光,林潮生不在。第二眼轉向走廊的另一端,緊挨著樓梯的左手邊有一扇不起眼的木門,沒有任何裝飾,那是林潮生的房間。
視線滑過牆面,陸辰風反身鎖門,抬手去捏泛酸的眉眼。而後停住動作,回頭重新數著牆上的相框,遲疑地邁到距離林潮生房間兩米左右的地方剎住腳,仔細打量著面前的照片。
這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幅作品,相片中的內容也不再是千篇一律的自然風景,而是並排擺放在一起的自行車和電動摩托車,背景為佳夕客棧的院牆。
屋外夜色沉寂,陸辰風在這張作品前站了很久,視線中所有事物的輪廓逐漸變得模糊,唯有廊燈投照在相框上的這抹光亮,連同方才畫圖時回想與林潮生獨處的一幕幕,越發深刻地烙印在心裡。
卷著一身煙氣回到屋內,晨光熹微時陸辰風睡著了,再睜眼已是下午四點。頂著沉重的腦袋下床刷牙洗漱,迷迷糊糊總感覺有什麼事兒好像被自己忽略了,電水壺在立柜上「咕嘟」冒著氣泡,拆開茶包的一瞬間陸辰風猛地抬起頭,糟糕,禮物。
火急火燎地往手腕兒上扣手錶,腳下生風地經過前台,簡伊熱情地喊一聲「陸先生下午好」,陸辰風匆促頷首,大踏步邁出客棧,與剛賞完花回來的林潮生撞了個正臉。
林潮生神色稍顯錯愕,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陸辰風如此心急,忙問:「怎麼了?」
陸辰風躲著對方的目光:「有個東西忘記取了。」
「什麼?」講話的語速過快,導致林潮生沒太聽清,他立即跟上陸辰風的腳步,著急地重複,「什麼忘了?還是丟了?丟東西了?」
陸辰風眼瞅著林潮生離客棧大門越來越遠,像條小尾巴似的綴在自己身後,嘴裡不停詢問著「不要緊吧」,「丟哪兒了」,「我跟你一起找」諸如此類的話,苦澀著表情無奈地嘆一口氣,老實交代:「我做了個東西,現在要去取。」
「哦,這樣啊。」林潮生快走一步站到他身側,兩人從一前一後變成並排,步調相同,他說,「那正好我還想散散步,和你一起去吧,免得你迷路。」
陸辰風:「……」
市集上陸陸續續有商家在收攤兒,陸辰風的方向感很強,對於那家陶藝作坊已是熟門熟路。邁過台階,踏進院子,同制陶大爺打聲招呼,循著他右手所指的方向,陸辰風在靠牆的三排貨架中間尋見了自己做的陶土罐子。
還沒想好該怎麼開口,誰知扭臉便撞上林潮生含笑的眼神,臨到跟前,陸辰風決定不再糾結,大方地朝貨架歪了下頭,柔聲道:「去拿你的禮物。」
林潮生聽話地走到琳琅的陶瓷成品前端起手臂,他其實早有預感,卻不拆穿陸辰風的心思,順話問:「哪一個啊?」
陸辰風答:「猜猜看。」
林潮生捏著下巴思忖片刻,然後點點正中間的罐子:「是這個吧?小花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