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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6:18:23 作者: 冬日牛角包
程瑾瀾推門進來,聽到房間裡低語輕哼的童謠,握著門把的手恍了一下神,人停在門口,腳步邁不進來。
童謠進入尾聲,邵成澤又重新起頭。
「別唱了。」她冷著聲音打斷他,門把硌到握緊的掌心裡,不疼,但足夠讓她清醒,「她睡著了。」
歌聲戛然而止,房間裡安靜下來,程俐淇不知道做了什麼美夢,嘴裡溢出幾聲軟糯含糊的輕笑。
手機被倒扣在了床上,邵成澤的眼前是黑暗的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這首童謠是他第二次唱。
第一次,是在一個雷電交加的晚上,天氣原因,他們被困在一座島上,她半夜被雷聲吵醒,睡不著,他把她摟到懷裡,輕拍著她的背,生疏地輕聲哼唱著安眠曲,她的耳朵貼到他的胸前,雙手摟著他的腰,像一隻懶懶的小貓兒一樣,聽著他的心跳聲,重新入夢,她很少有這樣全身心都依賴他的時候。
一連幾天的暴雨,連手機信號都慘得可以,他們過得像是與世隔離,他甚至想過,等以後老了,他們兩個就找一座不知名的海島,住進去,朝陽日落,海風銀沙,就算遇到惡劣的天氣,她還可以依偎在他懷裡,他唱搖籃曲給她聽。
再後來,暴雨停歇,程瑾川來電話說施燃回來了,他們從島上連夜趕回,一切發生得很突然,也不突然,她知道了他的邵是邵家的邵,其實他沒想過隱瞞,只是她從來不問,他也便心存僥倖,沒有刻意提起。
她知道的時候,很平靜,很平靜地提了分開,他說好。
或許跟他姓邵還是姓什麼沒關係,她那樣的性格,真的喜歡一個人,那些陳年舊事的恩恩怨怨或許會成為阻礙,但她不會連試都沒試一下,就斷然說分開。
他見過她亮著一雙盈盈的眼睛,對著一個女孩子練習如何向施燃表白,他第一次知道,那麼冷傲的一個姑娘,想著要跟喜歡的男生告白,會笑得那麼甜。
她說要在一起,他只當她是愛人不得,心中煩悶無解,而他恰好出現在她身邊,還算能入她眼,她說得很明確,她不喜歡糾纏,如果有一天她提分手,那就是再無可能。
還沒開始就已經想到了分手,這註定是一段不會長久的關係。
她說分手,他便接受,他可以當她的消遣,但不允許自己被當了消遣還去糾纏。
後來妹妹離世,他再沒心思去爭邵氏的爛攤子,索性就直接出了國,出國之前,李沛豐一幫人說要給他踐行,那一晚對過來敬酒的人,他來者不拒,他不喜歡醉酒,極其討厭醉酒帶給人的失控感,他更習慣清醒的掌控,那天是個例外,想借著酒精來麻痹一下神經。
夢裡的場景很真實,真實到他第二天醒來,看到乾乾淨淨的床,有一瞬的惱,他不知道自己在惱什麼,是惱春夢無痕,還是惱自己做了那樣的夢,手定在置頂的電話上,遲遲沒有撥出去。
再後來,李沛豐父親病重,他回國探望,在醫院的走廊里,看到她和施燃並肩拐進了一間病房,他鬼使神差地跟上去,看到她從包里拿出結婚證給施燃的母親看,他在那一刻覺得自己可笑到荒謬,也再不想從旁人嘴裡,聽到她的一星半點兒的消息。
一斷就是幾年的光陰,他將她塵封在過往裡,再沒任何聯繫,而現在,他只覺得悔不當初,那天早晨,如果那通電話撥了出去,一切是不是會不一樣。
程瑾瀾兩三步走到床邊,拿起床頭的手機想要掛掉,她沒料到是視頻,對上屏幕里幽沉的眼神,愣了一下。
邵成澤也有一瞬的怔,隨即馬上偏過頭去,低聲道一聲「抱歉」。
她剛洗完澡,身上僅穿了一件香檳色的絲綢吊帶,黑如海藻的長發披在肩頭,蓋住了大片裸露在外的皮膚,但遮不住瑩瑩的鎖骨,燈光的照耀下,頸窩裡似汪著一湖春水,白得晃人眼。
程瑾瀾惱恨地瞪他,剛要按掉掛斷,他又出聲,眉眼低垂,只用那個紅紅的鼻樑對準屏幕,「我打電話是想說今天那個偷拍的事情。」
程瑾瀾停住手,將鏡頭對著地板,走出程俐淇的臥室,關上門。
「說。」
「你酒店裡是不是有一個叫曹岩森的員工?」
「對。」
曹岩森就是那個因為性騷擾服務員,被扭送到派出所去的人,她對他印象深刻,這是在她酒店裡第一次出這種事情。
「跟拍是他讓人去做的,他最近搭上了一富婆。」
程瑾瀾明白了,當初那個事情鬧得很大,姓曹的無非是對她心存怨恨,一朝得了勢,就想借著程俐淇折騰出點兒事情來。
邵成澤接著說,「我已經讓人去處理了。」
程瑾瀾淡聲道一句謝,客套又疏遠。
「這是我該做的,」邵成澤頓了一下,試探著開口,「淼淼,我—\」
程瑾瀾平靜的聲音陡然變高,急聲呵住他的話,「別這麼叫我,邵成澤。」
以前,她不愛喝亂七八糟的飲料,更不愛咖啡,只愛喝水,他突發奇想,給她安上了這個奇奇怪怪的名字,情到濃時,會在她的耳邊這樣叫她。
程瑾瀾恨極了他現在提起這個名字。
「好,我不叫,但是我想和你談一談那晚的事情。」他怕她掛掉電話,不等她的回應,便繼續,「我只想說一點,那晚我是醉酒,可我不是把你當成隨便什麼人,我以為我在做夢,夢裡是真真實實的你,也只因為是你,我才會做那樣的夢,我如果知道一切是真實的,我肯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