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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了，我好像已經死過一次。」

    謝靈微微睜大眼睛，漆黑的瞳孔仍舊很亮。

    殘缺不全的記憶畫面像破碎的紙片，在腦中紛紛揚揚地飄落。

    銀髮藍瞳的男人將他從工作檯上抱下來，緊緊鎖在懷裡?，情緒激動地喚他，「靈，你終於回來了……靈。」

    他坐在嫩綠的草坪上，盯著男人近在咫尺的臉龐，第一次說出話：「赫爾曼。」

    「這是什麼？好吃。」他吃光三個小甜糕，又朝赫爾曼伸手，「我還要。」

    ……

    最後的畫面，是他站在樹下，握著刀劃開了自己的胸膛，將鍊金核心掏了出來。

    「啊，原來我真的是人偶。」

    他壓抑著哭腔，扯了扯唇角，露出慘澹的笑容，對疾奔過來的赫爾曼說：

    「我只是你創造的人偶啊，是你用來懷念別人的替代物吧。」

    記憶洪流淹沒了一切感官。

    謝靈躺在赫爾曼懷裡?，恍惚呢喃：「你又把我修好了嗎？為什麼呢？為什麼要費勁地給我虛構記憶，再來接近我呢？」

    「再做一個新的人偶作為替代物不好嗎？」

    「沒有替代物，沒有虛構記憶。」

    赫爾曼急聲否定?，雙手捧住他的臉頰，「你就是靈，一直都是，原諒我用這種方式讓你復活，原諒我沒有將所有的真相告訴你。」

    每一個字音都在發顫，裹挾滿腔難以壓抑的炙熱愛意。

    「我只是想要留住你，靈，不要拋下我，不要離開我，好嗎？」

    ·

    天光大亮。

    謝靈猛然睜開雙眼?，視線空茫地盯著天花板。

    良久之後，他遲鈍地偏過頭，看見床邊立著的銀白小樹，試探性地叫了聲：「小樹苗？」

    滿樹銀葉輕晃，嘩嘩作響，跟他打招呼。

    謝靈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真是……一個離譜又荒誕的夢。」

    三個小時後。

    謝靈出現在鍊金店鋪里?，見到艾因的第一句話就是：「不用幫我做人偶了。」

    艾因有些詫異地問：「為什麼突然決定不做了？」

    謝靈沉默一瞬，淡淡地笑了笑?。

    「因為對逝去的人?，對新生的人偶，都不公平吧。」

    第90章

    愛德華·萊茵死亡後,魔法師隨機猝死事件戛然而止。

    仿佛他在審訊室里自述的那樣，他就是幕後黑手，是第十個祭品,隨著他的死亡，一切落下帷幕。

    兩個多月過去,謝靈沒有在薩蘭發現任何有關亡靈天災的蛛絲馬跡。

    而主教讓·艾扎克突然失蹤,經懲戒團調查,證實他就是早已化成灰燼的邪徒X先生。

    至於艾扎克的上級,紅衣主教蘭克林，被薩默菲爾德在圓桌會議上毫不留情地彈劾批判。

    這算是有來有往了，之前邪神眷屬坎貝爾從黑獄逃出去,在維克市弄出重大惡性.事故，當時蘭克林抓住這個把柄，在教皇面前把薩默菲爾德一批再批。

    現在易地而處，薩默菲爾德可不會手下留情。

    奧狄斯冷眼旁觀，不動聲色。

    初夏的風吹過薩蘭的大街小巷,夕陽餘暉在天邊渲染出燦爛的晚霞。

    城堡樓頂,晚風迎面，謝靈長到鎖骨的黑髮凌亂揚起，露出輪廓分明的白皙側臉。

    他雙臂搭在花崗岩圍欄上，望著城市遠方的天穹,平靜地問：「所以,您確定他們沒有問題？」

    「確定。」奧狄斯無意多說，簡潔有力地回答：「至少他們跟亡靈天災毫無關係。」

    謝靈轉過臉看他，唇邊露出一抹淡笑,「我相信您的判斷。」

    奧狄斯擺了下手，面容毫無波瀾,顯然一點都不在乎謝靈相不相信。

    他銳利的金眸往地面一瞥，平淡無波地問：「你那棵樹長得有多大了？放出來給我看看。」

    謝靈猶豫了一秒，還沒吱聲，凌厲的風刃驟然襲來，耀眼的閃電當頭劈下！

    「！」謝靈瞳孔劇烈收縮，完全沒有預料到奧狄斯會突然襲擊，一時措手不及，倉促往後閃避。

    鋒利無形的風刃逼至面門?，滋啦閃爍的電光籠罩頭頂，就在這危急驚險的剎那——

    灰黑陰影綻出銀色光輝，繁茂舒展的樹葉瞬間將謝靈完全包裹，側生的粗壯枝幹直接將風刃打散！

    閃電劈到層層疊疊的樹葉上，激盪出一陣陣波動的弧光，緊接著反射出幾束強烈的閃電向奧狄斯的方向劈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奧狄斯施法凝結出魔法屏障，閃電劈來白光激涌，周遭亮如白晝！

    奧狄斯張開手掌，五指成爪逆時針一扭，身前霎時出現涌動的旋渦，將閃電光流盡數吸納。

    謝靈的聲音從層疊銀葉里傳出來：「奧狄斯，你——」

    「停手吧，靈。」奧狄斯打斷他，波瀾不驚道：「我只是隨便試試這棵樹，看來被你養得不錯，很會護主。」

    「試試？」謝靈難以置信：「你離我這麼近，差點直接劈死我！」

    奧狄斯若無其事，接著說：「順便試試你的身手，只要沒倒退，就能避開致命部位。」

    「……」

    謝靈深吸了口氣，扯了扯覆蓋在身上的樹葉，示意小樹放他出來。

    銀白枝葉挪動散開，露出他咬牙切齒的冷笑面孔，「那我真是謝謝您對我的信任，我要是倒退了，就活該被閃電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