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

    尾音纏綿而磁性，如同貼著他的耳畔響起。

    謝靈瞳孔收縮，右手緊緊地攥成拳頭，砰地一聲砸在黃銅門上。

    「滾——」

    他單手用力捂住臉，從指縫間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沉重喘息，嗓音低啞道：「你這噁心的東西，別想來欺騙我！」

    「我會殺了你，不管你是什麼，總有一天我會毀滅你……」

    殿門後的那存在似乎聽不懂或者聽不到他的話，仍舊單方面地在重複著同樣的話語。

    「靈……我在這裡……讓我看看你……靈。」

    祂用赫爾曼的聲音在喊他。

    謝靈抵在黃銅門上的右手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裡。

    過了一小會兒，他短促地呼吸了幾下，正要收回右手，忽然察覺掌心出現了一個冰涼而堅硬的小東西。

    他張開手，愕然發現是一枚形狀簡單的黃銅鑰匙。

    而面前的黃銅殿門中間有個鑰匙孔，大小正好與他手中的鑰匙契合。

    謝靈後退了一步，捏著這把鑰匙，提到視線平齊的位置，薄唇抿成直線。

    他現在是意識體的狀態，這裡的一切都無法被他帶回現實。

    想到這一點，他捏住鑰匙的手指越發用力，指節發白?，整個手掌微微發顫。

    別管這鑰匙從哪來的，只要他現在用鑰匙打開大門，就能看到裡面的那個東西。

    ——哪怕是推開縫隙，只瞟上一眼，他就能知道吞噬了隊友的邪物到底是什麼樣。

    「靈，我在這裡。」

    祂說。

    這是一個赤裸裸的陽謀，但也是一個機會。

    謝靈劇烈喘息，抬起胳膊，動作緩慢地將鑰匙送到鑰匙孔前。

    就在這時，有什麼柔軟的東西無聲無息地撫上他的後頸，像沒有骨頭的手掌，貼著他的肌膚游移。

    謝靈瞳孔猛然放大，閃電般地躲閃轉身，抬眼看向後方，心臟瞬間停跳。

    台階之下，一團龐大混沌的黑霧緩緩遊動?，伸出無數條粗細不同的灰黑色觸手，朝他的方向極力延伸而來。

    而黑霧的中間，正在凝結一道漆黑的身影。

    那明顯是一個身材高挑、長發披散的人類剪影。

    第36章

    這道漆黑高挑的人影迅速凝結成型,裹挾著濃濃黑霧，一步步走上台階。

    隨著祂每一步走動，祂身周的黑霧晃動震盪,冒出的無數灰黑觸手，竭盡全力地拉長,直到拉長成千絲萬縷的黑線,向謝靈涌動而來。

    謝靈呼吸停滯,幾乎無處躲避。

    最長的幾根黑線已經觸到了他的身體,纏上他的腳踝和手臂。

    ——不能再繼續停留了，必須立刻離開這裡。

    謝靈急促喊出亡靈追蹤魔法的結束詞，話音落地的剎那間,他意識模糊了一下。

    回過神時，已經返回現實。

    他按著鏡面，指尖緊繃，竭力調整激盪的情緒，緩了很久才抬起臉龐。

    白日夢的作用消失了,他變回了自己的模樣,黑髮紅瞳，臉色冰白，雙唇沾染猩紅血跡，唇齒間都是鐵鏽血味。

    大腿上的一次性魔紋已經消退,不留一點痕跡。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馮在門外喊：「靈，你在嗎？」

    「在。」

    謝靈不高不低地應了一聲?，隨即站直身體,收攏浴袍，用手背擦了下嘴唇凝血。

    「四點半了,我們該去警察廳了。」

    「好，等我幾分鐘。」

    謝靈一邊說話，一邊將手.槍放回寫字桌抽屜，然後轉身打開衣櫃，開始換衣服。

    穿戴整齊後，他對著穿衣鏡看了眼，輕輕吐出一口氣，抬手抹了把臉。

    正放下手時，目光瞥見掌心有個淡淡的印記。

    嗯？

    謝靈微微睜大眼睛，抬高右手掌，只見白皙掌心赫然浮現出一個鑰匙形狀的淡色印記，輪廓大小和那把濃霧宮殿的黃銅鑰匙一模一樣。

    「……」

    他瞳孔緊壓，盯著這個印記，一時間驚疑不定。

    「靈，你好了嗎？」馮屈指敲了下門板，提醒道：「去過警察廳，我們晚上去喝一杯吧，別穿制服啊。」

    「沒問題。」

    謝靈高聲回道，伸手拉開衣櫃抽屜，拿出一副薄薄的皮質黑手套戴上?，轉身走到門邊，打開房門，順手按滅魔法燈。

    「靈，你今天怎麼戴手套了？」

    「因為晚上去酒館。」

    「有什麼必然聯繫嗎？」

    「環境混亂，魚龍混雜，可能會發生肢體衝突，戴手套更方便打人。」

    「哈哈哈，靈，你真是……」

    交談聲逐漸遠去，三樓恢復寂靜。

    門窗緊閉的昏暗臥室內，蟄伏許久的黑蝶晃了晃細長的觸角，從天花板角落飛了下來，落在謝靈隨手扔在椅背的白色浴袍上?。

    它靜靜地停留了一會，又煽動起翅膀，徑直穿過輕紗和木窗，飛向暮色初降的天空。

    ·

    警察廳。

    接待室內響起沙沙的翻頁聲?，謝靈和馮面對面坐著，紅木桌中間疊放了幾本案件記錄冊。

    片刻後，馮合上最後一本冊子，抬臉看向謝靈：「我這邊沒有發現異常，你呢？」

    謝靈停在某一頁許久，戴著黑皮手套的手捏著紙頁，若有所思：「有點奇怪。」

    「嗯？」馮身體前傾，伸長脖子看，「什麼地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