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頁

    這是二樓，他翻出來後順勢踩著外牆上凸出來的幾塊石磚往下跳，最後落到一樓某個廳的露台。

    他輕巧得像只野貓，落地聲音很輕，沒有驚動廳內的眾人，不過剛好有個從廳內走向露台的青年目睹了這一幕，頓時瞪大了眼睛，張目結舌地看著他。

    謝靈拍了拍褲腳沾染的灰塵，整了整上衣，若無其事地走向廳內，與青年擦肩而過。

    「等等，你等等——」青年轉過身，疾步走到他跟前，「你是從樓上跳下來的？」

    謝靈斜斜瞥他一眼，「有問題嗎？」

    「呃……沒問題。」青年腦筋一轉，薄薄的唇揚起笑容，語調輕快地說，「嗨，我是維恩·蘭尼斯，洛特的堂弟。」

    他自報家門後等著謝靈回應，然而謝靈來這個宴會並不是為了社交，冷淡地點了下頭，就挪開了視線。

    「我們在玩擊劍，你想試試嗎？」青年鍥而不捨，「來試試，一起玩啊。」

    謝靈腳步不停，「我還有事。」

    「哎，別不好意思啊——」

    「維恩。」這時有人在背後高聲呼喊他。

    青年無聲暗罵了一句，轉過身笑臉相迎，「迪奧，你又贏了一局吧，我就說今天沒人是你的對手。」

    「呵。」

    名為迪奧的男人冷嗤了一聲，站在開放式廳堂的門邊，表情有些意興闌珊。

    他目光順著青年的方向隨意一掃，突然頓住：「你，站住！」

    謝靈側過臉一看?，只見金棕發的男人拎著一把未開刃的鋼劍，急匆匆地向自己走來?。

    這人脫了禮服外套，解開了領結，絲綢質地的白襯衣包裹著結實強壯的身體，隱約透出肌肉的輪廓，長相談不上英俊，但鼻樑很挺，眼窩很深，神情帶著一股外露的桀驁和野性。

    像只披著華服和人皮的凶獸。

    謝靈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視線，置若罔聞地繼續走。

    「你，我說的是你，戴藍寶石胸針的小白臉。」短短的距離，迪奧三兩步衝過來?，鋼劍蹭地一聲橫在謝靈身前，劍尖抵著牆壁。

    他偏著頭，灰綠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盯著謝靈的臉，「——果然是你。」

    謝靈沒什麼表情地說：「這位先生，我們不認識吧。」

    「不認識？」迪奧冷笑道，「我們一周前才見過一面，你給我留下了非常、非常、深刻的印象。」

    謝靈冷漠又敷衍：「是嗎？我沒有印象。」

    「沒印象？」

    迪奧一愣，繼而咬牙切齒地說，「你看著我的臉再說一次。」

    第27章

    謝靈漫不經心地看他一眼。

    「沒印象,你認錯人了吧。」

    迪奧：「……」

    如果不是這聲音、這面孔讓他深刻到難以忘懷的地步，他現在甚至會懷疑自己真的認錯人了。

    謝靈並不想這時候跟人起衝突，但也實在懶得對他裝笑臉。

    一邊是鋼劍抵著牆壁,一邊是手握劍柄的男人挨著牆，前路被堵得嚴嚴實實,他直接轉身繞道。

    「站住！」

    迪奧結實高大的身體靈活地一閃,再次堵到謝靈的面前,灰綠的眼睛如惡狼般幽幽地盯著他：

    「你在裝什麼傻？那天不是很囂張嗎？」

    「哪天？」謝靈目光冷淡回望著他,剔透的紅瞳折射著冰冷的微光，「你在哪見過我？」

    「六天前，搏鬥場。」

    迪奧低沉沙啞地從齒縫間蹦出這幾個字,眼底慢慢蔓出血絲，「想起來了嗎？」

    六天前的傷已經用魔藥完全恢復了，但那種被人反制在地、當眾認輸的屈辱感像烈火時刻灼燒著他的靈魂，每每回想起來，渾身上下從皮肉乃至到骨頭縫都有種痛疼般的戰慄感。

    ——這感覺並非源於恐懼,而是壓制的怒火、跌落的屈辱、微妙的興奮、血腥的虐殺欲,交織出一種極其複雜暴烈的情緒。

    他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人?，握著劍柄的手掌不自覺地發力?，手背青筋畢露。

    「迪奧，你想——」

    維恩·蘭尼斯和兩個青年跟過來,還沒來得及說完話,就被他扭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冰冷恐怖的眼神頓時定住他們的腳步。

    「……你們認識啊？」維恩勉強露出笑容，慢慢往後退,「你們聊，我們不打擾。」

    話音剛落,迅速溜走，順便把湊熱鬧的其他人一塊拉走。

    露台到廳堂的這段走道里，只剩下迪奧和謝靈兩人?。

    嬉笑交談的動靜從遠處幾個房間傳來，隱隱約約不分明，近處極其安靜，每一個字砸在地上都聽得格外清晰。

    「想、起?、來、了、嗎？」

    迪奧一字一頓，再次問道。

    謝靈仿佛此時才認真地打量了他，少頃心平氣和地說：「想起來了，是你啊，有什麼事嗎？」

    迪奧愣了一下，緊接著怒極反笑，「你就這個反應嗎？」

    「不然呢？」謝靈頗感有趣地反問，「這裡可不是搏鬥場，難道我還得和你打一架嗎？讓剛才的那些人都來圍觀下注？」

    「……」

    「說來也很有意思，你——是個貴族？還是富商？」

    謝靈帶笑不笑，眼神赤裸裸地流露出嘲意，「愛好很奇特啊，去搏鬥場跟那些賣命掙錢的人同台競技，合法虐殺別人?，很享受嗎？卡、戎。」

    迪奧被這眼神刺得頭皮都在發麻，不由挑釁回道：「當然很享受。要不是你出手打斷，那個弱雞會被我直接擰斷頸骨，死前只能用恐懼絕望的眼神看著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