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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3:34:32 作者: 一淵
什麼都沒有。
那一聲低語只是錯覺、幻想。
謝靈胡亂抹了把臉,後撤兩步,努力將自己從混亂的悲傷中拖拽出來。
夜風呼呼拍打著窗欞,房門外樓梯走道的腳步聲交談聲由遠及近,又漸漸遠去。
整個房子空蕩蕩,壁爐里的煤炭早已燃盡只剩灰燼,冰冷而濕潤的空氣侵染著謝靈的每一寸肌膚。
「靈。」
那幻覺還在繼續,謝靈抬眼看到鏡面中竟緩緩浮現出人像。
長相英俊的男人,銀白長發垂散,雪白睫毛微微一抬,冰藍的雙眼與謝靈隔著玻璃鏡對視。
謝靈瞳孔緊縮,猝然失聲:「赫爾曼?!」
赫爾曼微笑著注視他,張嘴似乎想說什麼。
第4章
謝靈倉皇失措地後退一步,但下一秒又撲到鏡子前。
慌亂的動作將洗漱用品全部掃到地上,但他視而不見,只顧將手掌貼著鏡面撫摸。
幻象?
是我的問題還是鏡子的問題?
謝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收回手不再觸摸鏡子,目光緊盯著鏡面里的赫爾曼。
鏡中人冰藍的眼珠動了動,修長的眉毛微微耷拉,神色有些憂鬱,不是謝靈印象中赫爾曼會出現的表情。
赫爾曼動了動嘴唇:「……」
謝靈的神色霎時變了,隨著赫爾曼吐出模糊的音節,一種激烈的疼痛貫穿大腦,他禁不住死死地按住耳朵。
但那聲音逐漸變得清晰,是扭曲的、令人無法理解的某種語言,不再通過耳朵,仿佛直接從謝靈的腦髓里響起!
謝靈臉色蒼白如紙,額頭沁出滴滴冷汗,倉促地看了眼鏡面。
鏡中人果然在張嘴一遍遍地重複著低語。
這一刻,謝靈徹底明白了,這根本不是赫爾曼,也不是他的幻象,而是某種邪物的化身,趁他精神脆弱之際乘虛而入。
謝靈一時間心頭火起,怒氣騰地壓過了疼痛與恐懼。
他像被侵犯了領地的野獸,脖頸青筋畢露,爆出一聲厲喝,「滾!」
嘩啦——
謝靈一拳打碎了玻璃鏡面,鋒利的碎片砸落在洗手台和地面上。
霎時間整個世界安靜了。
血腥味瀰漫開來,殷紅的鮮血從謝靈左手的指間、掌背啪嗒啪嗒地往下流,細小的玻璃碎片扎在骨肉里,疼得厲害。
疼痛讓他完全清醒冷靜下來。
他神情冰冷,低垂著眼睫,將碎渣從皮肉里拔出,扭開水頭沖乾淨,然後拿乾淨的布巾簡單包紮好。
少頃,謝靈仔細地檢查了盥洗室,沒有再發現其他異常。
他返回尤拉的臥室,重新搜索了一遍,依舊一無所獲。
不太對勁,不可能什麼都沒有。
尤拉的超凡墨水和魔法陣捲軸從哪買的?總不會家裡一點邪徒的痕跡都沒有。
從謝靈有記憶的些許生活片段來看,尤拉沒有這麼謹慎。
找不到線索,謝靈再餓也無法安心吃晚飯。
於是他將幾個房間翻了個底朝天,甚至連中年單身漢寫給尤拉的幾封情書都翻了出來,還是沒找到什麼可疑物品。
謝靈微微皺起眉頭,看到掉落在地面上的銀質雕花小鏡子,便順手撿起來。
可能是摔了一下的緣故,他手指摸到鏡子背面時,啪嗒一聲,鏡子後蓋自動打開。一張寫著字的小紙條掉出來。
【米蘭達多少錢一杯?薩蘭紅酒兩瓶120金18銀。】
【每兩周一次,曼徹斯特大道拐角。】
謝靈:「嗯?」
同一時間,貝爾市魔法列車停靠站。
列車停靠五分鐘後,轟隆隆地向遠方使去。
稀稀落落的乘客從車站中走出,穿著雙排扣藍風衣、黑披風的高個青年格外顯眼,身邊還有位面容秀麗的矮個女士。
青年兩手空空,而女士戴著黑色薄手套,拎著黑色皮質大手提箱。
旁邊有人投來譴責的目光,怎麼能讓如此嬌弱的女士拎大箱子?
「不對勁,我感覺貝爾市有點不對勁。」青年對那些打量的眼神視而不見,邊走邊跟身側同伴說:「蘿拉,你察覺到了嗎?」
「沒。」矮個女士皺起清秀的眉頭,「馮,你的感知太靈敏了,我什麼都沒感覺到。是什麼氣息?邪惡儀式?」
「說不上來,只是有種危險的直覺。」高個青年說,「算了,蘿拉你去貝爾市教堂吧,我自己隨意轉轉,今晚外宿,明天順便去城外公墓看位老朋友。」
「好,明天下午三點教堂碰頭。」
·
嘟嘟嘟。
火爐上茶壺裡的水燒開了,一縷縷熱蒸汽裊裊升起。
客廳內壁爐里的炭火旺盛,烘烘燃燒著,整個房間開始變得溫暖起來。
滋啦!
謝靈將兩枚雞蛋扔進平底鍋,然後把切好的燕麥麵包放到茶壺蓋上,一併加熱。
幾分鐘後,他坐在壁爐前的布沙發上,面前擺放著煎蛋、麵包、熱牛奶和熱水。
謝靈將加熱後仍然堅硬幹燥的燕麥麵包撕成小塊,放進裝滿牛奶的碗裡,無糖無油的燕麥粗麵包立刻就吸收了醇厚的熱奶,變得柔軟。
忙碌了一整天,謝靈終於吃上了晚餐。
真真切切活著的感覺簡直美好得讓人想流淚。
謝靈端碗喝了口牛奶,隨後將反覆看了好幾遍的小紙條拿出來,炭筆寫的字跡仍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