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2023-09-19 23:34:32 作者: 一淵
「咳咳咳……」
恩佐斯剛到小屋門口還沒來得及把人放下,耳邊傳來少年沙啞的咳嗽聲。
他慌忙將人放到鋪著厚厚皮毛的木搖椅上,手指在胸膛輕劃幾下,勾勒出尖長的倒三角。
這位頭髮灰白,臉龐布滿深深皺紋,長相兇惡的高大男人溫和問:「聖主保佑,孩子,你還好嗎?」
謝靈深陷在寬大木椅的皮毛中,悄悄落入掌心的鋼筆,筆尖在指腹間滑動了一下,察覺到些許濕潤——看來裡面的魔法墨水還有殘留。
於是他隱沒在衣服里的手掌微動,這支鋼筆便貼著他的皮膚向另一個部位滑去。
這動作隱蔽迅速,令人無法發覺。
恩佐斯只見對方微微抬起臉,小屋門窗緊閉光線暗淡,只有火爐里殘留的一點火苗發著光。
但在這昏暗中,少年卻臉白如雪,一雙透澈的眼瞳像名貴的紅寶石般折射出微光。
「謝謝您。」謝靈道了謝,聲音帶著受寒的沙啞,但吐詞清晰流暢,「現在是什麼時間了?我知道是早晨,我的意思是什麼日期?」
「新曆223年12月13日。」
恩佐斯一點也不詫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任誰死裡逃生剛醒來都會有些腦子不清醒。
223年12月13日。
謝靈腦子無比清醒,默默在舌尖滾過這日期。
竟然已經過去四年了嗎?
四年。
謝靈稍稍一思索,便從回憶里掙脫出來,此刻他沒有時間慢慢思索往事。
眼下還有另一件要緊的事要做,那就是如何處理邪徒尤拉的屍體?
凌晨墓碑前的黑暗低語是幻覺,還是儀式真的生效了?
謝靈略微一回想腦中聽到的音節,就頭疼欲裂,壓根想不起尤拉死後的具體情形。
恩佐斯用土陶杯倒了杯溫熱的烈性麥酒,遞給他,「來點吧孩子,這能令你舒服點。」
謝靈輕輕搖了下頭。
他站起身,將胡亂裹上的幾層衣服一一穿好,順便悄悄觀察了自己的胸膛,發現皮膚乾乾淨淨,沒有一絲魔紋的痕跡。
「該死的!」
恩佐斯恍然想起這茬,狠狠地拍了下髮際線後退的額頭,「我們得趕快處理那具屍體!該死的,孩子,哦,我不是再罵你,別害怕。」
「放心,我是恩佐斯·費奇,貝爾市公墓的守墓人,不會傷害你。」恩佐斯直勾勾地盯著謝靈的眼睛,「但你得告訴我,你是誰?死去的那個女人又是誰?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墓地里?」
謝靈慢慢整理衣服,冷靜回復道:「死去的女人?我記不太清了,我在這麼冷的冬天被凍了半夜,得過去看看才能想起來。」
一把推開門,冰冷的寒風夾雜了細碎的雪花撲面而來,這麼一小會的時間,天空已經開始飄雪。
謝靈腳下連個頓都沒打,直接頂著風雪快步向路卡的墓走去。
恩佐斯順手抄起一把黑油布長柄傘,刷地打開,急匆匆地跟過去。
「身體可真好,走得這麼快!」
恩佐斯有些懷疑謝靈還是不是人,自言自語嘀咕道,「應該是人吧,被邪物附身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不會是這樣平靜理智的模樣,身體也會產生異變,長出怪物的部位,這孩子看著倒是沒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但脫光上衣在曠野里凍了半夜,普通人也該是非死即殘,怎麼他一點生病的徵兆都沒有?
還有一個解釋。
莫非少年是服用了改造魔藥身體繪有魔紋的魔法師?
不等恩佐斯多想,路卡的墓碑出現在眼前,尤拉的屍體已經被一層薄薄的積雪覆蓋。
謝靈沒有立刻去查看尤拉的屍體,而是先從積雪中撿起了墨水瓶。
很好,完全空了,毫無殘留。
他隨手將空墨水瓶扔進小手提箱,目光尋覓了兩圈,沒見著羊皮紙捲軸,心中不由咯噔一聲。
墨水瓶是常見物,羊皮紙捲軸才是敏感物品,上面繪畫著召喚邪神的魔法陣,可以說是能夠將尤拉判死刑的證據。
既然尤拉已經死了,謝靈希望能夠立刻銷毀尤拉作為邪徒的證據。否則一旦被教會得知,不用想也知道他這位邪徒的養子會受到怎樣的待遇。
即使他本人不是邪徒只是養來作為祭品,也免不了嚴刑審問。
他可太熟悉教會那一套流程了,一旦判定為邪神事件,別說活人被嚴刑拷打就是死人也要被通靈,試圖從亡靈的口中挖出點什麼。
「這些該死的地鼠!」
恩佐斯狠狠咒罵了一句,他一靠近尤拉的屍體,幾隻皮毛厚實的灰色地鼠就從尤拉凍住的衣服內鑽了出來,飛快地逃進遠處的地洞中。
都不用檢查恩佐斯就知道,女人衣服內尚未凍堅固的皮肉一定被地鼠啃得支離破碎。
謝靈三兩步過來,只見恩佐斯指著屍體說,「該死的地鼠啃了她的屍體,總有一天我要把這些地鼠都扒皮做手套!你想起來這位是誰了嗎?」
謝靈視線下移,看到尤拉還沒被雪蓋住的衣角邊粘著兩片淺黃色的碎片,他眉頭一跳,蹲下身將尤拉冰冷的屍體搬動了兩寸。
果然,大衣下還殘留幾片碎羊皮紙。
牙齒鋒利的地鼠不僅啃了尤拉的屍體,連羊皮紙也沒放過,啃得只剩下幾片指甲蓋大的碎片。
「這是什麼?」恩佐斯蹲下身,想起自己看到的幾樣物品,立刻意識到這些碎片屬於羊皮紙捲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