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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3:22:33 作者: 光度水文
所以,時間越往後,他越沒有叫過這個最開始的名字,「73」。
唐沢裕臉上笑意不變,甚至連眼珠都沒有動一下,漆黑的瞳孔倒映著陽光金燦燦的暖色,卻像某種無機質的冰冷金屬。
他當然知道這背後隱含的意思,意思是——為了對筆下漫畫的絕對掌控權,他[抹除]了他。
這就是二維和三維的不對等。
何況他死了有多少年;為了一個去世的故友放棄手上最大的搖錢樹,是誰都不會這麼選。
「只看結果吧,」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現在的反響不是很好嗎?」
電子音:【……的確。】
「那就沒什麼可遺憾了,」唐沢裕說,「現在是真要說再見了吧?」
【對。】
一剎那他忽然有種感覺,自己心口一直牽連著自己的東西斷掉了。沒斷之前,他是一個在空中的風箏,無論飛到哪裡始終有一根線牽引……現在線已經徹底斷了,他將徹底飛入天空。
一切就和剛見面那樣,電子音有一絲柔和的惆悵,【那麼,再見?】
「等等,」唐沢裕說,「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一樣了嗎?」
他看向不遠處名古屋港的標誌,忽然浮現出一起不確定。電子音說:【流速是一樣的,但漫畫畫出來的未必一樣,我畫出來還要一定時間呢。】
【你輪船啟航的時間是周末——但漫畫裡才是工作日啊。】
唐沢裕:「……」
唐沢裕:「等等?」
電子音終於消失了,似乎在臨走前扳回一城,語氣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唐沢裕看向手中的船票票根——從名古屋出發,終點北極;接著又看向眼前的郵輪。
這一直是他的一大遺憾。海洋綠洲號會在冬天抵達北極圈,但在先前的時間裡,底艙一直被另一個糟心的人占據了,他也從沒有乘郵輪放鬆玩過。
環遊世界的第一站,從名古屋港乘船出發。他特意避開了東京灣,但現在看來,這個地點也岌岌可危。
琴酒側身問:「怎麼了?」
唐沢裕很小聲地踮腳在他耳邊說:「要不然我們先回去吧。」
郵輪汽笛鳴響,已經到了檢票登船的最後時刻。還在港口告別的人紛紛朝登船口涌去,下一秒,他聽見人群中一聲響亮的:「死人啦——」
警視廳從沒有來的那麼快過,現場瞬間拉上了警戒線。
一剎那間,唐沢裕的第一反應是:又有命案?
緊接著第二反應,不會吧……
他扯了扯琴酒衣袖,「你幫我回頭看一下吧。」
琴酒依言轉頭一眼,沒出聲。唐沢裕瞬間明白一切,好氣又好笑。
「好吧,」他無奈地說,「看來計劃還是得……稍微推遲一會。」
「請在場的人員保持秩序,不要亂,警方會挨個詢問證詞。我是偵探工藤新一,一定會為大家儘早破案——」
高中生年輕而焦急的聲音自遠而近。唐沢裕與琴酒對視一眼,無奈地轉身過去。
Fin.
第220章 Extra1
1.
黑澤陣會在下午六點掃地。
很難說這是一種習性,亦或是一種慣性使然。經年累月而重複的事深入骨髓,像鐘乳石被一滴滴落下的流水塑造形狀。侵蝕孔洞,修鑿內核,最後再塑成血肉的一部分。
不論有意還是無意,這個時間段,他在掃地。
唐沢裕會在下午六點回來。
如此終始不渝,以至於被默認成一種心照不宣的慣例。六點差兩分他開始體會到那種生理反射,心跳急促、呼吸微微地變得粗重,奔涌的血液仿佛江河。他從上升的體溫里感知到那種隱秘的興奮,於是他掃地。
草杆擦過地面的聲音無限放輕,越到六點就越是如此——感知聚焦到門外,他能如此清晰地分辨出馬蹄、車輪,陌生的足音,和一道熟悉的腳步。
那道頻率在門口響起。
他喜歡在手裡轉鑰匙,腳步總伴有金屬嘩啦啦的碰撞聲,他走到門前,停下,接著將鑰匙遞進鎖眼。
——所有的知覺在這時回籠。
世界終於解除了靜音鍵,無關痛癢的聲浪遲遲而來。門咔噠一聲開了,傍晚六點整,教堂的鐘聲迴蕩在天際下,他踩在漫天羽翼的振翅聲中回來,鴿群撲稜稜驚飛而起。
唐沢裕在門口換下外套,壁爐暖融融的火光下,他側過臉,輕輕彎眼角一笑。
「我回來了~」
一般這時他心情很好,連帶著尾音都是上揚的,黑澤陣便把裝模作樣的掃帚放在一邊。
掃地是早起的事,他會在中午關上窗,不讓刺骨的寒風進來,等到傍晚,屋子裡其實並沒有多少灰。
而他說:「歡迎回來。」
2.
但這其實並不是他在一開始愛說的話。
唐沢裕並不贊同,「總該有一種儀式感啊——」
他就是會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上異常折騰,掛在門口的日曆,每天規矩地撕下一頁。他拉長了聲調這麼講,拖聲的鼻音像撒嬌,黑澤陣板著臉不聽他的話,唐沢裕於是就自己湊過來。
他把臉擰到左邊他就跟到左,擰到右邊就晃到右。最後黑澤陣被纏得不行,「我回來會這麼說,」他道,「但沒有必要。」
「——我不會在你之後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