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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3:22:33 作者: 光度水文
這種問題往往都是沒結果的,一個人的存在就是千變萬化的複雜本身。無論如何用詞語評價,都僅僅只是擷取了他萬花筒般的側影中一個簡潔的截面,是再片面不過的描述。
好在唐沢裕自言自語,也沒期望得到什麼結果。他將漫畫調回開頭,又說:
「在『他們』眼裡,我又是一個怎樣的人?」
不需要系統的回覆了,邊緣擠擠挨挨的彈幕已經給出了他答案。
漫畫被翻到第一話——不是整個重置版的第一篇章,而是代表唐沢裕在漫畫裡正式登場、紅塔美術館中上演的第一話。
灰格子圍巾的警官從展廳厚重的門扉里走出來,唇角的笑意溫和含蓄、而令人琢磨不透,自此,主線終於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
與他剛登場時的彈幕相比,連載了一百多話回來後,這時的風向又截然不同。
彈幕最多的是【打卡】。留日期的,留心情的,或者只有單純的這兩個字,此外還有人留言重刷次數,最高的記錄已近突破三位。
【還是最初的最美好,什麼都沒發生,一切都還有機會開始】
【這是什麼,剛登場的糖糖?舔一下!
這是什麼,剛登場的糖糖?舔一下!
這是什麼,剛登場的糖糖?舔一下!】
【那個時候真好啊,記得一開始我也是prprpr舔屏和押紅方的一員,果然第一印象不騙人】
【每當我被後面的劇情刀到的時候就會回這裡緩緩……第43次打卡,赤井和唐沢的那一段話其實沒什麼,正常的言辭交鋒,可我就莫名會覺得很難受】
【現在回來看這幅場景,感覺構圖和站位是真的是有一點隱喻意味在的。山崎的目光偏向寶石,中間卻又有鈴木阻擋,柯南與唐沢裕遙遙相對。
從這一幕起,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初看是一個陌生的警官逗小孩,可在看不到的地方,其實他早已認識你很久了】
【這裡也沒好到哪去就是說,一想到未來在他面前展開的是那樣的命運,我就……(大哭)】
【前面的!會說你就多說點,回收我的眼淚啊!!!(咬牙切齒)】
……
只有一個人能看到的光源倒映在瞳孔里,被晶狀體微縮成兩個發著光的小長方形,面目的陰影卻在光照下更加幽邃。唐沢裕垂著眼看彈幕,忽然間無聲一哂。
「最後一個問題。」
他說:「那麼,我——我本人;和他們眼中的『唐沢裕』,有一絲一毫相似嗎?」
房間浸在深黯的陰影里,他早已關了燈。系統界面的光亮足以讓人毫不費力地看清楚桌上的那些文件,此時此刻,舷窗外潮聲闃寂,就像連大海也睡了。
無垠的黑暗將空間切割開,就像這個房間脫離了現有的時空,遠離郵輪、遠離大海,成為在無垠的虛空中漂流的一葉孤島。
唐沢裕站在這黑暗裡,漸漸地,臉上的表情淡了下去。
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是沒什麼表情的,初見時柯南的直覺沒有錯:在他瞳孔更深的地方,的確沉著一面深逾萬丈的、黝黑的湖。
他說:「我不是。」
*
「我不會順手救小孩,哭嚎不止的熊孩子對我來說很麻煩。」
「更不會獨自赴死,任何人都沒有值得我為之犧牲的價值。」
像是突然間感到一絲諷刺,唐沢裕無聲一哂。系統在這一刻啞口無言——它能夠說什麼,說你對自己的批駁太苛刻?
他否定的態度堪稱尖刻,一字一句,都在將那個紙面上的形象與自己完全割裂開。
可即使這麼說,遇到在馬路中央玩耍的小孩子,他其實還會把他們一個個帶回來。只是沒有事到眼前,誰也無法驗證這個說法的真實性。
所以它只是沉默,聽唐沢裕一一開口,將陳舊的畫面挨個數落過去。與此同時漫畫也在飛速翻頁,從美術館、杯戶公園到環狀線,季節從初春走到春末,繼而漸漸入夏,最後定格在郵輪開場的那一幕:
「至於嫌疑人,受害者,殺人犯,」
唐沢裕深吸了一口氣,「那是法官、法庭、司法系統的本職工作。和我有什麼關係?」
——其實他根本不用把漫畫再看一次,早在剛剛觸碰寶石、與系統接軌的時間裡,柯南還沒有登船,唐沢裕已經把自己登場的部分看過了。
他話音戛然而止,成為深黑的房間裡一個彈跳而去的休止符。片刻後,唐沢裕關閉了系統頁面。
「至少失憶的狀態是真實的,我能以本來的面目對他們,」他的胸口因呼吸不穩而微微起伏,「取回記憶,我還得裝失憶、裝溫柔、裝正義……」
【我覺得那很累。】
*
「你是……」
安室透的腳步停了兩秒,包廂里發生的事他快要忘完了。電光火石間,那張慘白的臉被與某件意象性的和服聯繫起來,他恍然大悟:「啊,對。是我。」
「我叫藤原,」側過臉的女人說,「藤原陽佳。」
她的手垂落下來,卻沒有熄滅煙。
看出女人有攀談的意向,安室透朝她走過去,又在幾步外禮貌停下。這條觀光步道上沒有燈,唯一的光源來自玻璃幕牆外側的霓虹燈管。
黑暗中,一切細節是模糊的,安室透耐心地等了一會,聽見這位自稱藤原陽佳的女人說:「這麼早就下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