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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3:22:33 作者: 光度水文
「不是……不是這樣。」
琴酒發現這些需要多久?
所有的痕跡業已消失殆盡。他翻過多少細節,查完多少記錄,需要怎樣在死角盲區中禹禹獨行,才能拼湊出這個結論?
「是花。」就像聽到了他的想法一樣,琴酒說。
「花瓶里的玫瑰。我沒有印象,是什麼時候帶回來的。」
因為收到時唐沢裕剛從警視廳下班回家,隔著中間的操縱杆,一支玫瑰從駕駛座遞到眼前。車上討論的正是針對幻術秀的安排,這段經歷自然也憑空蒸發了。
唐沢裕苦笑一下:「怎麼會因為這個。我還以為……」
琴酒有自己墜毀了一架直升機的記憶,清點時卻發現數量不符,明明這樣的做法才更符合他的畫風。
「因為只有這件事,」琴酒說,「我從不會忘。」
唐沢裕猛地偏過頭。
出聲後他才發現自己的語調裡帶了哭腔,好像某種巨大的、溫熱的悲傷,以一句對白為契機,噗倏膨脹開去。靶場浮在一片煌煌的白光里,分不清左右前後,而他是溺在沙漠裡的人,他在這一刻感受到某種複雜的情緒,是含混不清的惶恐、擔憂和喜悅,他快要渴瘋了,卻不敢動擺在面前的一杯水。
琴酒低低地問:「我錯過了什麼?」
攥著他的手無意識加重力道,掌心溫度相貼,整個世界仿佛只在這接觸的一隅里存活著。
「一場煙花而已,」最後唐沢裕垂眼說,「沒什麼。」
至於如何擺平蜘蛛的心計、測算布局的籌謀,這些其實是最不值一提的事。一切煙消雲散後,他唯一遺憾的,是沒有留住東京塔頂的煙花。
一隻手伸過來,很輕地幫他擦掉了眼角的淚。
在看不到的後方,逆向的白燈將陰影織成裙裾。琴酒的臉色很沉,因陰影而顯得面目模糊,像在醞釀一場看不見的暴雨。
他很少干擾或阻止什麼。今天的做法已經屬於破例,因為唐沢裕太累了。
當他坐上副駕,眼神肉眼可見的疲憊,窗外的天光模糊輪廓,表情空白到像要在光里消失掉。
只一眼,琴酒便更改了前行的目的地。
當他被那些庸俗的、無意義的、乏味的事物占據腦海,他總會在這時感到無法克制的暴怒。席捲一切的怒火落到實處,讓他鐵鉗般牢牢扣住了他的手腕,只要唐沢裕試圖掙脫就會發現施加在上面的力道有多大,幸好他沒有。
因為領他過來的意圖沒有收到任何抵抗,他才能牢牢地、不動聲色地壓制下這些念頭。
這些背地裡的庇護有誰知道?
他們憑什麼讓你枯耗心血?
琴酒喉結用力地滾了滾,陰影里的墨綠色瞳孔,某種發狠似的神色一閃而逝。
***
柯南把踏腳凳搬進衛生間,踩上去夠到水池。
鏡子裡的毛利小五郎哈欠連天,迷迷糊糊地讓了半個位置。他兩眼半閉不睜,因此也沒有注意到,柯南的表情清醒而沉重異常,根本不像一個早上剛起的人。
他擰開牙膏,接水漱口,邊想:所有人都有隱瞞的事。
已經是修學旅行結束的第二天,回去之後,灰原哀就沒有回答他的意思。地下車庫裡的研究所出口離帝丹小學的集合隊伍足有兩三公里遠,FBI將他們送回公園,剛一下車,柯南便急急地問灰原哀:「你是怎麼出來的?」
灰原哀並不說話。
兩人就在這種奇怪的氛圍里往前走,一個急切追問,一個充耳不聞,直到抵達醫院的鐵門前,灰原哀才說:「有個我父親以前的朋友幫忙。」
兩人跨過鐵門。
柯南當然不信這句話,皮斯科也認識宮野夫婦,但也沒耽誤他毫不猶豫地綁架灰原哀。如果組織里真有一個人願意不惜一切地救灰原,當初的宮野志保又怎麼會被關進毒氣室?
灰原哀被他追問得不耐煩,就說:「我答應了要保密的。」
在地下研究所分開後發生的事,她似乎打定主意要隱瞞到底。不等柯南開口,她又搶白道:「既然這樣,你又憑什麼那麼相信沖矢昴?」
沖矢昴就是赤井秀一——這點柯南當然沒有坦白。他相信赤井秀一會看顧灰原哀的安全,但所謂的信任兩字,卻還要打個折扣。
柯南刷完牙,被尿急的毛利小五郎扔出廁所,就去廚房給小蘭幫忙。今天是周末不用上課,看到他的裝束,毛利蘭好奇問:「柯南君,今天要出門嗎?」
「嗯,」柯南面不改色地點點頭,「和光彥他們約好了一起踢球!」
「那要注意安全,早點回來哦。」
小蘭沒有意識到他在撒謊,反身又回廚房端盤子了。柯南在桌前擺放餐具,心底思忖道:除了灰原哀,其他人呢?
——赤井秀一的語氣意味深長:「希望你不要被眼前的假象迷惑,而忘記真正該對付的是什麼人。」
說這話時,唐沢裕正拿著手機走來。安室透夾槍帶棒地反諷道:「廢話。我當然知道我的敵人是——」
他似乎想說「我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不勞您費心提醒」,最後的半句話卻沒有出口。
直到在記憶中回放幾遍,柯南才終於確定:安室透話音驟停的原因,正是唐沢裕的到來。
這是他失眠半宿所回想的事,昨天眾人即將離開地下車庫前,最後的一段對話。當他檢索起這段記憶,自己都驚異於畫面的清晰;或許當時柯南就發現了平靜之下的暗潮湧動,只是無意識將細節刻在腦海,只待日後復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