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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3:22:33 作者: 光度水文
一個常常溫和微笑的人陡然間冷酷下來,對比中幾乎能凸顯出某種殘忍的氣質。
hiro就因為這種氣質而被前輩看重,接連不斷地再三引薦,這位前輩死去後,諸伏景光才因此繼承了他的代號——「蘇格蘭威士忌」。
這些多年前發生的事,臥底期間與諸伏景光在組織相認,背著萊伊的閒談中安室透才偶然得知,這時一晃已過了這麼多年。
自己進入組織是在五年前,而hiro也已經死去四年了。
在這四年前,無數個輾轉反側的日日夜夜,安室透在如山的工作前,看朝陽靜靜從窗外升起。這樣的日子重複了太多次,以至於他幾乎要說服自己去接受諸伏景光的離開了;
兩封神秘的舉報信,憑空消失的貨輪卻又使他重燃希望。
安室透之所以這麼積極地推動臥底排查,是因為他將目標鎖定在警視廳、而非公安高層。這些人里,很有可能就會有當年泄露了hiro身份的罪魁禍首。
現在降谷正晃卻告訴他諸伏景光是被他逼死的……他甚至拿這個死因邀功!所有的線索剎那間串聯成一條線,他仿佛又回到了剛剛登上那個天台的時候,恚怒、茫然,和仇恨不知該向誰宣洩的憤懣。四年前無能為力的自己睜開眼,重新醒來在安室透身上,心底重燃的巨大怒火,讓他拿著叉子的手都微微發起了抖。
安室透在竭力忍耐著自己的情緒。
現在上前與對方拼命,這絕對是下策中的下策。不說這個餐廳里到底隱藏著多少保鏢,降谷正晃的地位之高,絕不是他一個普通的公安能夠撼動的了的。
自己的憤怒不過如蚍蜉撼樹,因此,現在最重要的是虛與委蛇,引誘降谷正晃漸漸放鬆警惕,再搜集證據,一擊必殺。
「除此之外,還有你的聯絡人。風見……風見什麼來著?」降谷正晃絲毫不知他內心的波濤洶湧,此時此刻,他還在得寸進尺地敘說著。
「單是他來波洛咖啡廳找你的做法,就足夠泄露你身份的了,這樣的人必須替換。」
安室透一剎那冷靜下來。
降谷正晃的意思,是他想動用特權更換自己的聯絡人。可他又怎麼知道這個新來聯絡人效忠的究竟是誰?如果讓降谷正晃的目的得逞,這個替換風見裕也的人,多半會成為一個傳聲筒,降谷正晃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監視器!
當務之急是說服他打消這個念頭,現在的警視廳不知是敵是友,只有風見裕也是能確定絕對可靠的。
安室透學著降谷正晃上位者的做派,微微一皺眉:「他還挺好用的,我不想換。」
反駁、沉默到接受。
安室透的態度轉變被降谷正晃接收到,他如願地勾起唇角。
「可我當然要確認你的安全,這是我應盡的義務。」他用那張虛偽的嘴臉深情款款,「如果不想換聯絡人也可以,還有一種做法,就是加入我們。」
他說的是「我們」。
圖窮匕見,這個長袖善舞的政治家終於露出了獠牙下的真實面目。安室透冷淡抬眼:「『你們』。是指?」
「當然,當然,你也非常熟悉,」降谷正晃大笑起來,「你怎麼還能沒想到呢?我以為我說的已經夠明確了!」
「我的代號。」他說,「是『Bulleit』。」
*
這場法餐到此戛然而止,安室透的那份血鴨幾乎分毫未動。到了最後,他臉上的肌肉終於給出了降谷正晃想要的排布:瞳孔收縮,頷關節微張,那是個驚訝到極致詫異的表情。
「我要想想。」安室透說。
長桌對面的金髮小子似乎被過載的信息量沖昏了頭腦,手中的銀叉一瞬間噹啷落地。他心亂得根本顧不上撿,只一味抬手按著眉心,自言自語地重複一句:「……我要想想。」
「當然,重要的決定都是要經過深思熟慮的。」
降谷正晃相當大度地寬容了他的這一回應。等候在暗處的秘書一欠身:「我帶您下去。」
電子屏上的數字落到一樓,繼而又回到頂層。送走安室透的秘書回到餐桌邊,見落地窗邊的降谷正晃微垂著頭。
離地450米的高度,下面的人影早已虛化成了比螞蟻大不了多少的東西,何況天色沉沉,降谷正晃其實什麼也看不到,他只是注視著腳下燈火通明的車流。
「老闆。」秘書會意地疾步上前,為他輕柔地錘著後頸:「這個降谷零……?」
「你想問是敵是友?」降谷正晃在闔目的間隙里吐出一句。
因為他閉著眼,秘書便說:「我實在看不懂。」
送走降谷零以後,降谷正晃臉上的狂熱、自信與志得意滿陡然間消失殆盡,像所有情緒一剎那沉入了看不到光的深海。
他是個政治家、演說者,天生要拿情緒去煽動別人,在他臉上的神情早已與內心毫不相干。
他人生的絕大多數時候在演戲。演狂熱、演自信、演篤定,只有身旁只剩秘書一個傻乎乎的蠢人時,他才會顯露出一點陰沉的真實姿態,倨傲、驕溢、高高在上,從不拿人當人看。
降谷正晃隨口說:「連一個早已過世的死人都拋不下,這樣的人最愚蠢。」
「他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真是可憐,」他微微睜開眼,「……現在,這是我的敵人了。」
秘書問:「需要我做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