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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3:02:33 作者: 紫青悠
    說是告別,其實也沒有句告別的話,就是母子倆在車上枯坐著。

    車子慢慢停下了,女人說道:「我走了,司機會送你回去的。」

    她說完,走下車從後車廂取下行李,小男孩跳下車,望著她在秋日蕭瑟的風中漸行漸遠。

    他雙眼發紅,緊緊咬著牙,他想開口叫住她,想求她不要走,可他最終什麼都沒做,他只是捏緊了小拳頭,他渺小得可憐,他什麼都做不了,他連只臭蟲都不如,根本無法去改變她的想法。

    她始終都沒有回頭看他眼,她就這樣把他丟在了這裡。

    小糖糖第二天早去排練的時候明顯發現自己的舞伴心不在焉,他老是走神,跳舞的時候還踩了下她的腳,就連老師都看不下去批評了他幾句。

    排練了會兒,中途老師讓休息,蔣洲明坐在操場旁邊的台階上,他雙手緊緊握在起,頭垂得低低的。

    小糖糖走過去坐在他身邊,問他:「蔣洲明你怎麼了?」

    小男孩沒應。

    小糖糖便彎著腰,由下而上去看他的臉,她看到蔣洲明眼睛紅紅的,牙齒也緊緊咬在起,好像快哭了。

    小糖糖眨巴了下眼睛,說道:「蔣洲明,你心情不好嗎?」

    從蔣洲明的角度看過去,小女孩張小圓臉顯得更圓,那黑漆漆的大眼睛映著頭頂太陽的光,看著也更明亮。

    她彎腰看他的姿勢顯得滑稽,大概是不想她再繼續她的滑稽樣,蔣洲明慢慢抬起頭來,小糖糖也跟著她直起身,目光還盯在他臉上,等著他回答。

    蔣洲明微闔著眼帘,說道:「我媽媽走了。」

    「去哪裡了?」小姑娘臉好奇問。

    「不知道。」

    「那她什麼時候回來?」

    小男孩搖搖頭,發紅的雙眼睛更紅了,「不會回來了。」滿是紅暈的眼睛看向小女孩,畢竟只是個四五歲的小孩子,縱使他再怎麼控制,可是心裡難過的時候還是想哭。

    「她不要我了。」小男孩說完,顆眼淚便順著他的眼眶滑下來。

    小糖糖能感受到蔣洲明的難過,她想了想,如果有天她的媽媽也不要她了,她定比蔣洲明還要難過的。

    小糖糖不想蔣洲明難過,她握住蔣洲明的手沖他道:「我要你好不好?」

    蔣洲明不想哭的,他討厭自己這副模樣,顯得多麼可憐樣,他直以來的沉默,厭世,和人群格格不入,就是不想自己顯得那麼可憐。可是眼淚沒忍住,他突然有些暴躁,恨自己怎麼就哭了。

    就在這時候雙軟軟的小手突然把他的手握住,而後他就聽到她說了這句。

    「我要你好不好。」

    四歲的年紀,心智遠遠不夠成熟,要忘記很多事情還是很容易的,可是四歲這天聽到的這句話蔣洲明卻直牢牢記得,哪怕若干年之後再回首這天,他還能想起當時她說這話時的表情,握在他手上溫熱的感覺,還有不遠處那株開滿了桂花的樹,以及那天頭頂燦爛的陽光。

    他甚至還能憶起,她那時候說這話時臉上的笑意,圓圓的臉龐有種治癒般的溫潤,那刻他似乎能聞到從她臉上傳來的股甜甜的香味。

    蔣洲明愣住了,就連臉上的眼淚也像是突然被凝固住樣,他盯著眼前的小姑娘,許久沒回過神來。

    「蔣洲明,你以後就是我的了,我會直要你的好不好?」

    小朋友很喜歡玩過家家,有時候還會互相假扮老公老婆,可是這天,在蔣洲明聽到陸宛瑭說她會直要他的時候,他信了她的話,他直將這話當成她對他的承諾。

    也是在那刻,淤積在心裡的難過好像如煙般散去,他所感受到的是她握在他手上的溫度,她臉上的笑容,還有她說這句話時的堅定。

    我會直要你的好不好?

    他用著那隻沒被她握住的手胡亂擦了擦眼淚,他點點頭,應道——

    「好。」

    從那天之後陸宛瑭就沒有再看到蔣洲明失落的模樣,也沒有再見過他哭。蔣洲明每天來學校最期待的就是排練時光,因為排練他就可以見到他的小舞伴糖糖了。

    在排練開始之前他會最先去到排練的操場等著糖糖,看到他的舞伴,他會快步向她走過去,糖糖也會開心向他跑過來。

    那個沉默厭世,對切都無動於衷的小男孩好像下子變得生機勃□□來。

    糖糖想得第名,蔣洲明便跳得很認真,兩個小朋友也越來越有默契,就連老師都在誇他們,就像今天,他們又被老師誇獎了,老師還讓別的小朋友都向他們學習。

    中場休息,糖糖要喝水,蔣洲明幫她將水壺蓋子揭開遞過去,喝完水糖糖想吃點東西,蔣洲明就將他幫她帶的零食遞給她。

    家裡控制嚴格,爸爸媽媽不許他們兄妹二人吃太多零食,可是糖糖嘴饞,蔣洲明知道她愛吃,會偷偷給她帶。

    糖糖把零食遞給蔣洲明,問道:「你要吃嗎?」

    「我不吃。」

    「好吧。」

    糖糖在邊吃零食,蔣洲明就在旁邊等著她,他目光無意間掃到糖糖的鞋子上,她穿的是白色的鞋子,鞋子上面還有很好看的卡通圖案,只是鞋尖上沾了點灰。蔣洲明走過去蹲在她跟前,用手指頭擦了擦那灰,沒擦掉。他便用袖子擦了擦,終於擦乾淨了,蔣洲明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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