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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3:02:33 作者: 紫青悠
陸鈞霆將他哭的照片發過去,可是望著圖片旁邊那一個感嘆號他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她將他拉黑了,她竟然將他拉黑了。
他就這般呆呆的凝望了許久,隨後翻了一下他給她發的消息,她一條都沒有回過,無論怎麼發孩子哭泣的照片,甚至發孩子受傷的照片給她她都不回。
而現在,她直接將他拉黑了。
她怎麼能這麼狠心呢!
這一瞬間,那種無法逃脫命運的巨大無力感驟然襲來,他突然發現,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和她母親當年的所做所為又有什麼不同。拿孩子要挾著對方,卑微的乞求著對方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回來。
那麼將來他會不會越來越過分,會不會變得和她媽媽一樣虐待他的孩子?
一陣恐慌感襲來,他幾乎是立刻抱住那個哭泣的孩子,他抱著他,揉著他的腦袋安慰,一遍遍對他說,「乖寶不哭了。」好像是在告訴他,又好像是在告訴自己,「爸爸不會那樣的,爸爸永遠不會那樣。」
他還記得那是他十歲那一年,母親的精神狀態越來越不好,她經常打他,用很粗的藤條抽,把他的一條手臂掐得青腫不堪,還特意拍下照片寄給常年在外不歸家的父親。
她已經瘋魔了,想用這種方式逼迫丈夫回來。
那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段日子,面對最依賴的親人給予的折磨,小小年紀的他整天生活在擔驚受怕之中,那時候回家成了他最恐懼的事情。
那個小女孩就是在那時候出現的,那一天,就在陸家那個華麗又冷清的房間裡,母親又一次拿著藤條抽他,一邊抽著一邊歇斯底里的尖叫。
他早已習慣了她的瘋癲,咬著牙,一聲不吭任由她抽。那時候他的爺爺奶奶在鄉下老家,老人家喜靜,想回鄉下養老。正房裡就他們一家居住,因為父親常年不歸家,空蕩蕩的房子就他和母親兩個人住。
冰冷,華麗,空洞,那是他對陸家最大的印象。
正是盛夏,窗外有知了的叫聲,一聲又一聲,比她媽媽的嗓音還要尖利,熱鬧得很,可是依然無法驅散屋裡的陰暗冷清。
門並沒有關緊,他下意識看了一眼,就見門縫處有個小鬼正在那裡探頭探腦的,他目光一掃過去她立馬就跑開了。
等她媽媽抽累了,拍了照發給他爸爸,他面無表情走出門,掃了一圈沒發現那個小鬼,最後在不遠處的雕塑後面看到半顆探出頭的腦袋。
「滾出來。」
她怯生生的從雕塑後面走出來,是一個長得圓乎乎的小女孩,扎著馬尾,露出一張小圓臉,圓臉上有一雙清澈的圓溜溜的眼睛,穿著短袖和短褲,露出的胳膊和小腿也是肉肉的。整個人看上去很軟,讓人想捏一下的那種軟。
她揮了一下她的小胖手沖他一臉嚴肅認真解釋,「我不是有意要偷看的。」
「下次再偷看,把你眼睛挖出來。」
「……」
她嚇得渾身抖了一下,這么小的小女孩被他這般恐嚇竟然也沒哭,而且她還大著膽子走上來,她指了指他露出來的胳膊上那青紫的傷痕說道:「哥哥,你好像受傷了。」
「滾。」他一點都不客氣。
「你真的受傷了,受傷了要抹藥藥。」
「我讓你滾。」
大概是他表情太冷語氣太兇,小女孩那一張小圓臉上頓時泛起委屈來,小嘴巴一癟,眼看著就要哭,可還是忍著沒哭出來,轉身撒著一雙小短腿跑遠了。
少年陸鈞霆坐在台階上,也沒去管身上那傷,受傷的次數多了,對於受傷這種事情也就沒太大感觸了。
「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知了的叫聲反而讓周圍顯得更安靜,也沒有人來打擾他,他完全放空自己,身上的傷口疼著,可是他卻仿若自虐一般,就這般靜靜的感受著疼。
一陣噠噠噠小跑的聲音突然傳來,他回頭一看,是那個小女孩去而復返。
被擾了清淨的他心情很不爽,冷聲道:「不是讓你滾嗎?你怎麼又來了?」
小女孩走到他身邊從那牛仔短褲褲包中掏出一支軟膏沖他道:「瑤姨說受傷了抹這個藥藥很快就好了,我幫哥哥抹藥藥好不好?」
他望著她遞過來的軟膏愣了一下,然而面色卻更冷了,「誰稀罕你的藥,拿著你的藥滾遠點。」
少年的他也不知是不是被他媽媽折磨出了心理變態,明明那麼軟萌可愛的女孩子,可是他的態度卻一點都不好。
她好像有點害怕他,咬著嘴唇糾結了好一會兒,可她還是倔強著沖他說:「真的要抹藥藥的,不然以後傷口會變嚴重,會很疼很疼的。」
他覺得她煩得很,一把推在她身上,誰知她比想像中還要站不穩,被她一推就直接往後摔在地上,她疼得皺了一下眉頭,一臉委屈沖他道:「你幹嘛那麼凶?幹嘛推人家?」
他也覺得自己做得有點過分了,他也不想去欺負一個這么小的小屁孩。他卻還是嘴硬說道:「都叫你滾了。」
她從地上爬起來,隨便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氣鼓鼓的哼了一聲,轉身走到一邊的台階上坐下,他坐在台階這邊,她就坐在抬價那邊,嘟著嘴,自己在那兒生氣。
茂密的柳條在空中輕擺,小道上長滿了鬱鬱蔥蔥的青草,有杜鵑鳥在柳葉中穿梭,發出清脆的叫聲。
夏日午後的後院炎熱卻寧靜,兩人就坐在台階的兩側,有微風吹來捲起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