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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2:44:30 作者: 驪偃
剩下的61元,11元是這些年小蔓兒攢的壓歲錢,50元是成婚那天,阿奶給的壓箱錢。
除了這50元壓箱錢,阿奶還給了個手飾箱。
金銀玉器,零零碎碎地加起來有四五套。
小蔓兒只挑了只阿爺親手打的銀手鐲子,其它的都鎖起來擱到裝被褥的樟木箱裡了。
「阿爺,」李蔓將1500元遞給李長河,「這個你拿著吧,擱在我手裡,我都飄了,整天都在想一天買幾塊糖,幾件零嘴兒。」
李長河擺了擺手,看向擦著頭髮走進來的宋逾道:「栽完秧,宋逾,陪她去鎮上一趟,拿到銀行存起來。」
宋逾看了看李蔓,點點頭。
趙金鳳端起炭火上煮沸的小茶壺,給他和李長河各倒了一杯了。
「存起來啊,」李蔓想了想,暫時也沒有要用到錢的地方,「那就聽阿爺的,存一千八。阿奶,」李蔓湊近趙金鳳道,「商店裡賣的雨鞋,多少錢一雙啊?」
「男式7.5元,女式6.5元,怎麼,想買?」
滬市一雙藍棠皮鞋,這會兒也才6.5元,怪不得寨中知青都沒幾人穿雨鞋,原來這麼貴啊。
「嗯嗯。」李蔓連連點頭,「你不是說,明兒有雨嗎,我最怕螞蟥了,上工前,我要給自己買雙雨鞋。」
當然,要買,肯定不能只給自己買啦,大家都有,只是這會兒說出來,他們該阻止了,還是等明兒買回直接給他們吧。
「穿雨鞋栽秧,虧你想得出來,」趙金鳳一點孫女的額頭,樂道,「別一腳踩進田裡,拔不出鞋子,再一個站不穩趴進泥里!到時,大家可都要看你耍猴了。」
「我才沒那麼笨呢。」李蔓不服地沖她做了個鬼臉,抱著盒子跑回了屋。
李長河:「家裡有票嗎?」
買雨鞋,光有錢可不行。
「讓她自己想辦法。」趙金鳳笑道,「買不到,就她那見到螞蟥就怕的性子,還不得乖乖回來做飯。」
趙金鳳是寧願自己下田,也不捨得孫女淋雨栽秧。
「明兒讓小蔓炒兔肉吃吧,」李長河跟著笑道,「我早起來會兒,把宋逾今兒捉的兔子殺了。」
「你明兒一早還要安排上工,」宋逾道,「我來吧。」
「你們就慣她吧!」趙金鳳笑著瞪了兩人一眼,執起茶壺,又給爺倆各繼了杯茶,掩了火塘里的火,起身進屋抱了條毯子放在織架上,跟宋逾:「夜裡有雨,晚上涼,你蓋的被子有點薄,我給你拿了條毯子放這了,等會兒別忘了帶上去。」
「阿奶,我火力大,不用。」
趙金鳳:「蓋不著就墊在身下,鬆軟點,睡著舒服。」
知道家裡不缺這條毯子,宋逾便沒再堅持,道了聲謝,喝完杯里的茶,目送兩老回了房,洗好茶壺杯子,抱著毯子上了樓。
閣樓面積不小,近二十來平,原是放穀子臘肉乾菜等物的。結婚前,小姑娘扭不過來,滿臉都是不情願。他戰死穿來,爺爺也剛過逝……
他想守孝,兩老想給小姑娘一個緩衝的時間,為此,問過他的意見後,便將原來的東西挪到了樓下,打掃後,拿杉木板,一隔為二,為他在樓上隔開了一個臥室,外面挨著樓梯的地方,放了桌椅和兩盆花草,布置得倒有幾分小客廳的模樣。
越過小客廳,宋逾推門進屋,將毯子放床上一放,拿起門後的棍子,對準上面的天窗一頂,窗格緩緩打開。
灰暗的天光立馬投射了進來,一起來的還有裹夾了幾分涼意的風。
宋逾舒展了下四肢,將天窗關小了點,拿起桌上的洋火,點亮了煤油燈。
展開報紙看了起來。
……
李蔓的床是家裡最鬆軟的,下面墊了去年的稻草,還連墊了幾層。
稻草上鋪了家織的老粗布,布上又墊了床褥子鋪了阿奶今年新織的大紅洋牡丹花布。
新織的布有點硬,要經過多次浸泡捶打才能輕軟舒適。可這樣的布也是最不結實,最不耐用的,一般人家可不捨得這麼糟蹋,也就趙金鳳疼孫女。
取出明天要買雨鞋的錢和十來張工業卷、兩張布票放進挎包,李蔓踮腳取下竹編衣柜上丟的包裹。
這是剛來那天,楊玉蓮連同通知書一起寄來的。
出了野豬林的事,這包裹,小金花幫著撿起送來後,就被阿奶嫌棄地丟在衣柜上了。
李蔓伸手扯下,往地板上一擱,取下腕上的鐲子,扯開有刃的一頭,割斷小金花又重新綁起的繩子,打開。
一包大白兔奶糖,一瓶麥乳精,一件八成新的布拉吉,一雙七·八成新的塑料涼鞋。
打發叫花子呢!李蔓看得一陣氣惱。
楊玉蓮寄舊衣已不是一回兩回了,李蔓站起來一把拉開衣櫃,大眼一掃,就將她往日寄來的幾件衣褲丟了出來。
隨之又開箱,將兩件五成新的大衣抽了出來。
幾歲穿的、十來歲穿的,分了下類,李蔓準備明兒一早找女知青或是寨中的大娘問問,看她們誰手裡有雨鞋票或是工業卷。
能若添點錢跟她們換。
……
「滴滴答答……」
李蔓被雨聲吵醒,懶懶地翻了個身又睡了。
早上起來,地已潮透了。
來不及洗漱,李蔓穿上草鞋,拿上挎包,挽了挽褲腿,拎起知青能穿的那個包裹,跟趙金鳳打了聲招呼,撐著油紙傘,就衝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