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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2:44:30 作者: 驪偃
當年小龍跟著受了重傷,眼見活不成了,局裡商量著殺了,阿爺知道後,拿錢買下,連著守了幾天幾夜,才和畜牧站的獸醫將它從鬼門關拉回。
不過,倒底是傷了根本。爺爺也不求別的,養著留個念想。哪知道人家自己找了個伴,隔年便生下了灰灰。
李蔓下巴一抬,對著灰灰揚聲吹了聲口哨。
灰灰聽著熟悉的哨聲,心虛地往羊奶果的枝杈下一縮,很怕李蔓罵它偷吃。
「出息!」李蔓笑罵了聲,關上窗格,點亮書桌上的煤油燈,打開箱子,拿了身衣服。
白襯衣,淺藍坎肩,灰色繡邊褲子,撒花圍腰,白棉襪外蹬一雙系帶圓口繡花布鞋。晚上,頭髮沒弄那麼複雜,只用紅頭繩編起盤於額前繞了一圈,發尾垂在一邊。
趙金鳳推門進來,打量了眼孫女的衣著,走到書桌前,打開一個檀木小盒,拿了副銀手鐲給她套在腕上:「小姑娘家家的,打扮這麼素幹嘛。」
李蔓轉了轉腕上浸了涼意的鐲子,笑道:「大晚上的,戴不戴也沒人看。」
「等會兒要去平壩上吃飯,年輕的小姑娘穿得漂漂亮亮的在那唱啊跳的,你好意讓人比下去。」
「我也去嗎?」睡一覺雖然好點兒了,可頭上的眩暈並沒有消失,走起路來有一種頭重腳輕的感覺。
「身上還是疼得厲害?」
「腳下有一點點打飄。」
「那還不趕緊躺下。」
「我想解手。」茅房在後院,李蔓理了下衣服,扶著門框往外走。
趙金鳳看她腳步有些踉蹌,不放心地緊走幾步,扶住了她的胳膊。
老爺子打開牛攔門,牽了黃牛進去。
宋逾放好條鋤,扛著羊奶果上樓,「阿奶,我來吧。」
說著放下羊奶果,伸手扶住了李蔓另一隻胳膊。
趙金鳳樂得兩人親近,見宋逾扶好了,鬆手拿了盆摘枝杈上的果子,準備洗了裝盤,等會兒帶去壩上一些。
「頭暈?還是身上疼得厲害嗎?」宋逾問道。
「都有點。」
宋逾了解地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心裡打定了主意,明兒上山帶兩隻野物下來給小丫頭補補身體。
下了樓,李蔓就不讓他扶了,招手喚了在大門口磨蹭的灰灰過來,跟它香親了會兒,抽了根乾柴拄著去了茅房。
再出來,宋逾已經等在茅房外面了。
李蔓:「……」
將李蔓送上樓交給趙金鳳,宋逾扛著扁擔,挑著兩隻木桶出門去溪邊挑水。
家裡有三口水缸,樓上一口是用來做飯燒茶刷鍋洗碗的,樓下兩口,前院一個,後院一個,前院挑的水給家畜飲用,後院多用於洗澡。
三口缸剛剛挑滿,放羊組的孩子便趕了羊群過來。宋逾放下水桶扁擔,打開籬笆門,十隻山羊飛速跑進了院。
謝過一眾孩子,安頓好山羊,將灰灰拴進後院的馬棚,兩隻大白鵝領著七隻鴨子,兩隻母雞回來了。
李蔓隨爺奶坐在二樓的平台上,捧著碟阿奶洗好的羊奶果,邊吃邊打量著院內忙碌的宋逾,不是說弱不經風小白臉,偷奸耍滑不幹活嗎?!
這一天表現的,怎麼跟書里寫的一點也不一樣?
老爺子從後院砍了根竹子,截了最嫩的一段,在剖竹篾,李蔓湊過去看了眼,剖得極薄:「阿爺,你要編什麼?」
「給宋逾編只飯盒。」
老爺子有一手好竹藝,剖的竹篾又薄又韌,編織的杯子比陶瓷的還好,不漏水,沖茶時還帶著股竹香。
李蔓又瞟了眼阿奶手裡明顯大幾號的鞋底,泛酸道:「怎麼一個個都對他這麼好,我的呢?」
趙金鳳白了她一眼,瞅了眼天色,針在頭上抿了下,扎進鞋底,扯著垂落的麻繩於鞋底上纏了幾纏,收起針線簍道:「時候不早了,走吧。」
壩上點起了熊熊火把,照亮了一方天空,竹瑟聲、笛聲、歌聲、大人的叫嚷、孩童的嬉笑於寨子的上空交匯,好似一曲豐收的民樂。
宋逾抱著包穀酒隨兩老離開,沒一會兒,端回了一碗殺豬菜和兩個包穀餅子。
「趁熱吃。」交待完,人又匆匆走了。
李蔓吃完,略坐了坐,洗漱後就又睡了。
翌日一早,窗外的震霧還沒散呢,宋逾就悄悄進了山,先劈手斬了根竹子,截了六米長,手腕翻轉,試了下手感,隨之於林中舞了起來,人隨槍轉,槍隨人意,騰挪飛躍,如靈蛇飛舞,又如龍吟在天……殺意漸濃,激得四周的動物,四散而逃,竹葉紛揚如雨。
兩個小時後,宋逾拎著兩隻野雞,一身汗濕地進了院。
……
一夜過去,鄭修平的思緒從昨日的混亂中抽離,冷靜下來想了想,拿起電話撥給了楊玉蓮。
楊玉蓮在省文化局工作,接到電話又驚又怒,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李長河會出爾反爾,他明明答應讓出工作名額的。結果半天不到,就將墨雅弄進了監獄!
攥了攥指尖,楊玉蓮強自壓下心頭噴發的怒火,儘量心平氣和道:「阿爹呢,還在公安局嗎?」
「昨兒就回寨子了。季墨雅的事,你還是跟她爸說一聲吧,最好你們倆口子親自過來一趟,跟長河叔好好地協商一下,故意傷人罪,可輕可重,李蔓身上的傷看著還沒有季墨雅重呢,你們代孩子好好的跟長河叔賠個不是,醫藥費給足一些,看能不能讓他們撤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