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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2:44:30 作者: 驪偃
垛木縫隙大,夜裡寒涼,每家都在堂屋設了火塘,長年不滅地燒著火,火上支著個三角鐵架,架上放著個灌滿水的鋁水壺,咕嚕咕嚕地冒著白煙。後牆上掛著幾樣皮毛、長刀和□□,側邊靠牆擺著個廚櫃,廚柜上面掛著鍋勺,靠近門邊的地方支著個小桌,桌上放著幾個竹篾編的盤碟,放著幾樣果子,另一邊放著紡車、織機和繡架。
白族女子擅織擅繡,趙金鳳更是箇中高手,只可惜,不論是小蔓兒還是李蔓對此都沒有多大興趣。
堂屋左右是臥室,白族以左為尊,爺奶住左邊,右邊一直是小蔓兒在住。
小蔓兒和宋逾婚後並沒有住在一起。小蔓兒是心有所屬,至於宋逾是為什麼,她就不知道了。
左右家裡的還有間閣樓,收拾出來,稍一布置,不比下面差。
趙金鳳愛乾淨,屋裡的木地板擦拭得纖塵不染,幾人脫鞋進屋,盤腿坐在小桌前吃口茶,老爺子和宋逾扛著條鋤,拎著裝滿涼白開的竹筒,去田裡上工。
趙金鳳煮了柚子皮水,李蔓洗好頭,拿帕子一包,搬出木桶,好生洗了個澡。
「疼、疼、疼……」李蔓趴在鬆軟的床上,任趙金鳳拿紅花油搓了手,給她揉按背上的瘀血,這手勁可比護士大多了,「阿奶,你輕點、輕點……」
「輕點能揉開瘀血!」趙金鳳看著她發紅的眼角,心疼得狠狠一揉她腰窩的青紫,「你說你咋就那麼蠢呢,哪兒不跑,往野豬林跑,既然都跑進野豬林了,還不壓著她狠揍一頓,出出心頭的惡氣!你倒好,」趙金鳳恨恨一點她的額頭,「反被她推進了野豬窩!真蠢!也真夠笨的!一點都不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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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通揉按下來,李蔓疼得滿頭是汗,身下的床單都泛了潮意。
「好了。」趙金鳳擰上紅花油的蓋子,向外走道,「晚上睡前再揉一回。」
「還揉?」李蔓覺得身上又疼了。
趙金鳳舀水洗了把手,沖了杯蜂蜜水進來:「知道疼了?」
李蔓系好繡花肚兜,套了件睡覺穿的筒裙,接過水杯,拉著趙金鳳在床邊坐下,捧著杯子,頭往她肩頭一歪,撒嬌道:「阿奶都不心疼我了。」
趙金鳳伸指一點她的額頭:「就會裝痴賣乖。」
「嘻嘻……」李蔓傻笑了兩聲,捧著杯子喝了口,隨之一愣,「阿奶,你進山了!」
西雙版納一年四季花開不敗,寨子裡家家戶戶都會在山裡放幾隻蜂箱,引了野蜂入住。
無需餵養,一年能割三兩回蜜。
「阿奶能像你這麼蠢,沒事往山里跑。」兒子去逝後,她和老伴帶著孫女從大理耳海搬了回來。彼時,半山腰都被人放滿了蜂箱,為了給孫女討一口甜吃,老頭子做的蜂箱只得往深山裡放。也因此,他們家的蜂蜜比別人家的口感更好些。
李蔓舉起杯子湊到她嘴邊餵了她一口:「家裡的蜂蜜,上月不是都給省城寄去了嗎?」
「宋逾早上去後山打柴,帶回來個野蜂巢,我割了二兩。」趙金鳳說著溫柔地順了順李蔓的額發。
方才洗的頭髮還沒幹,李蔓披散著沒扎:「要養起來嗎?」
一隻蜂巢,可不只二兩蜜。
「不養了,等會兒,阿奶給你炸蜂蛹吃。」
炸蜂蛹!一盤白色的小蟲子?!!
李蔓頭皮一麻,忙搖了搖頭:「我想喝雞湯。」
「壩上煮著肉呢,雞湯明天再喝。」
「蜂蜜也挺養人的。阿奶,蜂蛹還是別炸了,養著采蜜吧。」
「山里你阿爺養了五箱蜂,一年能割20多斤蜜,還不夠你喝?」
「我還想做幾瓶桂花醬,每天吃一塊蜂蜜糍粑。」
趙金鳳噎了噎:「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吃貨!」
李蔓啜著杯子裡的蜂蜜水,笑得眉眼彎彎,真好!
阿奶還是記憶中的那個阿奶,阿爺還似一座大山般,為她頂起天地,為她遮風擋雨。
「傻笑什麼!起來,把床單換了。」
放下空杯,李蔓趿鞋下床,抱起床尾的被子枕頭,扯下床上的棉布單子往書桌前的椅子上一放。接過趙金鳳開箱取出來的淡藍格子床單,兩人各扯一頭,往床上一罩,雙手橫著一抹,極是平展。
「上床睡會兒。」趙金鳳展開被子,放好枕頭,拍了拍床鋪。
李蔓還有些暈眩的腦袋也確實困了,脫鞋,往被窩裡一鑽,握著阿奶的手闔上了眼。
趙金鳳側坐在床頭,隔著被子,一下一下極是輕柔地拍著她的背,口中哼道:「小心肝,你我相遇真是巧,你我面對面,就像相約好……」
沒有人聲的喧鬧,沒有高樓大廈的車水馬龍,伴在耳邊的是阿奶的歌聲,是風吹過芭蕉葉、鳳尾竹的輕沙,是屋後鳥雀的啼鳴。
這一覺,李蔓睡得格外踏實。
醒來,屋裡有點黑,推開窗格,夕陽西下,霧靄縈繞,微風吹來帶著山林的浸涼。人們下工回來,三三兩兩扛著條鋤、犁耙,牽著耕牛從門口經過。
後面,阿爺牽著頭牛,邊走邊跟人說著什麼。宋逾拎著兩把條鋤,扛著根綴滿了羊奶果的枝杈,身後緊跟著匹偷食的白馬,那是小蔓兒自小養大的灰灰,李岩在農貿局的坐騎小龍的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