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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2:32:19 作者: 夜子莘
    尹遂穿了件休閒的淺咖色風衣外套, 右手搭在欄杆上, 指縫裡夾了根香菸,夜幕下有星星點點的火光。

    頭頂的雲層很薄,淡淡的月光灑下來,依稀映出他臉上的輪廓,模糊得看不真切。

    大晚上不睡覺跑房頂上, 又是吹風又是抽菸的, 姜吟覺得他有些反常。

    她仰著頭正要喚他,想了想又沒出聲。

    望了他一會兒,姜吟裹著衣服進屋, 乘電梯去往天台。

    電梯門打開,姜吟凝著前面欄杆前修長的背影,走過去:「老公。」

    尹遂身形微滯,轉身看過來,臉上似有詫異。

    見她走近,他掐滅了手上的菸頭,聲音略微沙啞:「怎麼醒了?」

    姜吟垂眸,看到地上落著好幾個菸頭,他應該在這兒待很久了:「我醒來看不到你,還以為你去哪兒了呢。老公,你怎麼了?」

    尹遂垂眸看著她,臉色平靜如常,眉宇間含著抹柔情:「沒事,就是睡不著上來透透氣。」

    姜吟上前兩步,摟住他的腰把臉埋進他懷裡,鼻端有淡淡的菸草味繚繞著。

    他平時很少抽菸,這是第一次姜吟看他抽了這麼多,還是在這麼夜深人靜的時候。

    「歲歲。」姜吟輕輕喚著,默了少頃,試著問他,「你是不是有心事?」

    尹遂揉揉她的後腦,抬頭看一眼天穹上無邊的夜幕:「我只是突然在想,如果沒有遇到你,我會怎麼樣。」

    「嗯?」

    尹遂牽起她的手,兩個人並肩站在欄杆前,望著遠處路燈掩映下的靜謐夜色。

    他忽而問道:「好像一直沒有跟你說過我家裡的事,想聽嗎?」

    姜吟稍怔了一會兒,點點頭:「你想說的話,我就想聽。」

    尹遂深邃的眸子望向遠處路邊的燈火:「我母親沈溫嵐的母家,曾經也是長莞市有頭有臉的豪門,我外公精明能幹,年輕時也是叱吒商界的大人物,我爺爺早年創業時還受過他的恩惠,因而兩家關係匪淺。」

    「後來外公重病,沈氏企業內部出了點動盪,舅舅維持不住局面,外公為了挽救沈氏,跟我爺爺提出了兩家聯姻。爺爺曾經得沈家相助,自然想還了這份恩情,所以應允了。」

    尹遂苦澀笑一下,看向姜吟:「我父母就是這麼結的婚。」

    「其實並不是所有的聯姻都是不幸的,起初他們倆的關係就很好,結婚一年後又生下我。從我記事到上小學之前,他們的感情都是甜蜜恩愛的,對我也很好,那個時候的生活還是美好的。」

    「後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倆逐漸陷入莫名的冷戰里,我爸開始酗酒,睡書房,夜不歸宿,後來還聽說他在外面有了女人。而對於這一切,沈溫嵐冷眼旁觀,無動於衷。」

    「那時候我覺得沈溫嵐可憐,被自己的丈夫如此對待,尹致邦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所以我依賴沈溫嵐,將尹致邦視為最勢不兩立的敵人,甚至默默想過,如果他們真離婚了,我會選擇跟在沈溫嵐身邊。」

    「後來才發現,」尹遂唇角掛了抹譏誚,「我的認知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沈溫嵐遠比尹致邦的所作所為,更讓我感到噁心。」

    「我上一年級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大我三屆的男生,叫易灼言。他是單親家庭,自幼跟著父親生活,但性格開朗,總是主動向我示好,後來漸漸就熟識,我還拉著沈溫嵐在他的邀請下去易家做客。」

    「漸漸的,我和沈溫嵐去易家的次數越來越多。沈溫嵐很喜歡易灼言,總是跟我說,灼言從小沒有媽媽很可憐,讓我一定要跟他好好相處,把他當成自己最好的兄弟。」

    「我聽沈溫嵐的話,把他視為最重要的朋友,所有的東西都跟他分享。如今再回想,那段時間的自己就是個傻子。」

    他放在欄杆上的那隻手,不知不覺間握緊,背上暴起青筋。

    「你一定想不到,」尹遂深吸一口氣,看向姜吟,「其實易灼言是沈溫嵐的親生兒子,她在嫁給我爸之前,跟別的男人未婚生子,後來為了沈家的企業跟那個男人分開,轉頭嫁給了我爸。」

    「我在學校里認識易灼言也不是巧合,是易灼言父親為了和沈溫嵐時常見面,精心謀劃的局,而我只是局中的一顆棋子,任他們愚弄。可惜我知道的太遲,為真相付出的代價也是沉痛的。」

    尹遂憶起七歲那年的某個周末,沈溫嵐帶著他和易灼言從遊樂場出來,兩個小人還沉浸在遊樂場的歡樂里,在路上追逐打鬧。

    沈溫嵐含笑看著他們倆:「別玩了,你倆看著點路。」

    尹遂和易灼言都沒聽她的話,兩人手裡拿著水槍互相攻擊著,興致正濃。

    這時,一輛失控的汽車朝這邊飛奔而來,直直朝著尹遂和易灼言的方向。

    沈溫嵐看到時變了臉色,急撲過去,幾乎是出於本能地將易灼言緊緊護在了懷裡,迅速扯向路邊。

    當時尹遂看到車子衝過來,原本是要伸手拉易灼言躲避的,可隨著沈溫嵐衝過來,尹遂被她手臂上的力道推開,趔趄著跌在地上。

    車子險些從他的腿上碾過去,幸好對方及時剎車,他才撿回一條命。

    他膝蓋和手肘的位置磕破了皮,額角的位置撞在道牙子的稜角上,血跡順著傷口湧出,淌下來時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尹遂強忍著疼痛從地上爬起,抬頭時看到沈溫嵐發瘋一般地緊緊抱著易灼言,憤怒的語氣里難掩關懷與後怕:「不是說了讓你看路嗎,你怎麼這麼不聽話,若是出了什麼事,你讓媽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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