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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2:20:53 作者: 玉寺人
    沒事,他能有什麼事?不過是重回『故居』了而已,江祁也不允許自己那麼沒出息的有事。

    即便體內暴虐的因子因為這熟悉的一處處已經蠢蠢欲動,近乎無法壓制。

    江祁一遍一遍按著自己的指關節,深呼吸道:「拍戲吧。」

    早拍完早走,他還是不想在這裡待著。

    少年喉結滾動了一下,強硬的站起來走向周邊已經支起來道具的片場內。

    *

    在郴空胡同這場戲,拍的是陳司高中時期和班級同學格格不入,因為怪異的拿腔拿調似男非女,而被班級的人排斥欺凌,甚至有不理智的青春期男孩看不過去想要『教訓』他的一場戲。

    這場戲,直接奠定了戲裡的陳司更加討厭男生,更加認為自己是『可愛女孩』的緣由,是主角心境十分重要的一個轉折點。

    但江祁卻遲遲入不了戲。

    被扮演同學的龍套演員推搡在牆上時,清瘦的後背觸及到只屬於郴空胡同那長滿了青苔的牆面,江祁並不能入戲陳司,而是滿腦子裡都是過往的那些記憶。

    他在這胡同里,被男人揪著頭髮撞在牆上,力道重的要命。

    小小少年滿臉的血,甚至於鼻腔里都是混著泥土腥味的記憶……

    「停!」此刻,攝像機背後瞿衡喊了卡,他站起來蹙眉看著江祁,神色顯而易見的有些不悅:「阿祁,你是累了麼?」

    這是今天的第三次了,江祁始終都狀態不好,這次瞿衡實在是有點覺得不對勁兒。

    因為《驕姒》拍攝的大半個月裡,江祁只要在攝像機亮起的一瞬間,冷漠的少年頃刻間就可以做到入戲。

    甚至還因為拍戲不NG不拖戲,被劇組裡的人戲稱為『江一條』——指的就是江祁拍戲總是能一條過,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一場對於江祁來說不算那麼難的戲,他居然NG三次了。

    莫非是這沒日沒夜的連軸轉,真把這幫演員累到了不成?

    思及於此,瞿衡乾脆叫了暫停:「要是今天入不了戲,就算了吧,改天再來。」

    改天再來?

    江祁皺了皺眉,下意識的搖頭:「不。」

    這個地方,來一次夠一次,他根本不想再來。

    少年深吸了一口氣,發白的臉色上緊抿唇線艱難的吐出幾個字:「可以的。」

    於是第四次,同樣的橋段開拍。

    江祁拼命的給自己洗腦他現在是陳司而不是年少時無力反抗的孩子,終於勉強讓自己冷冽的眼神變的『柔和膽怯』了一些,儘量像是陳司。

    「你他媽一個不男不女的東西?到底是爺們兒還是娘們兒啊?」

    眼前的兩個穿著校服的龍套,盡職盡責的扮演片中的炮灰說台詞,嘻嘻笑著把手伸向江祁,侮辱性極強的拍了拍少年的臉:「要不然我們幫你驗驗?」

    說著,兩個男生就把手伸向江祁的下面。

    江祁面色一變,立馬靠著牆蹲下來縮起身體,他腦袋『懦弱』的埋在臂彎里,在暗處中本來該是委屈暗恨的眼神卻是冷冰冰到有些茫然。

    隨後就是兩個男生對『陳司』的一陣拳打腳踢,不斷變幻的攝像頭故意將場面渲染的十分暴力。

    但實際上,這種打戲一般是不會傷到人的,江祁也只是佯裝著疼痛的喊叫著,縮著身子,但護著自己頭臉的手卻不自覺的越握越緊,白皙的手背近乎青筋暴起。

    他們是龍套,他們不是真的要打我,他們打在我身上的力道軟綿綿,是在演戲而已。

    江祁不斷的說服著自己,然而心頭卻是烈火烹油一樣的灼燒著,沸騰著的卻都是體內每個細胞里的暴虐因子——怎麼克制都克制不住一樣。

    「艹,你他媽是木頭啊?能不能有點男的樣?!」

    終於,到了龍套暴怒的把江祁揪起來的橋段,少年清瘦的身子骨被無情的『摔』到牆上,江祁痛的皺起眉,耳邊就傳來他們的罵罵咧咧——

    「就你這樣的我們打你就跟欺負沒斷奶的孩子似的!你他媽就不能反抗一下,讓我們有來有回?」

    「下邊明明長了個老二,卻柔柔弱弱的像個小娘們兒似的。」

    「長的也娘,要不是那根東西太倒胃口老子倒也不介意睡你爽一爽?」

    「嘿嘿,哥,他就以為自己是個女的,沒準以後把下面那玩意兒真割了去賣也說不定?」

    「哈哈哈,去賣,那倒是挺適合他!」

    「一副狐媚子樣,就是天生當雞的料啊……」

    ……

    ……

    『你他媽長成這樣,就是天生該去賣B給老子換錢花的貨色!』

    『一副狐媚子樣,就跟你那糟爛的媽沒什麼區別!』

    『老子怎麼有你這麼個賠錢的種?你就該跟你媽一起去死!』

    眼前兩個群演的台詞,讓江祁想起年幼時無數個日日夜夜裡,耳邊不眠不休的辱罵。

    少年的眼神漸漸空洞,他忘了自己該幹什麼,該說什麼台詞,只能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

    詭異的,他們猙獰的臉在江祁眼前都逐漸和江權重疊了。

    分明是年輕的少年龍套演員,此刻卻幻化成滿身酒氣一身暴戾的中年人。

    仿佛自己的脖子被扼住,無法喘氣的窒息中,少年眼前一片霧蒙蒙的,入耳只有辱罵,身上是刺骨的疼痛和焦灼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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