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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2:18:13 作者: 艾魚
    栗梔的眼睫顫了顫,聲音細若蚊蠅, 有點艱難地說出口:「我想跟你……說點事。」

    顧景琛一瞬間就看出來她心裡真的有事, 稍微退離開來,就這麼規規矩矩地抱著她,溫聲應:「好, 你說。」

    栗梔沉默著。

    突然不知道該從哪兒講起。

    也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告訴他她都遭遇過什麼。

    顧景琛很耐心地等著。

    等她做好準備告訴他。

    終於,栗梔張開嘴,慢吞吞地對他軟言:「當初出國,是被我父親強制送出去的,我那時還沒滿十八歲,自己無法做主,反抗不掉,你不要怪我……」

    她頓了下,眼前變得模糊,很小聲地輕喃:「別怪我失約。」

    「嗯,」顧景琛摟著她,很親昵地摸著她的腦袋,寵溺道:「不怪你。」

    從未怪過你。

    「在國外前五年是在舅舅家住的,後來就搬出去租房住了。」

    栗梔咬住嘴巴里的軟肉,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艱難地把實情告訴顧景琛:「原因是……是……我表哥他……喜歡我。」

    顧景琛的身體一僵,表情怔忡住。

    他還在懵圈,表哥怎麼能夠去喜歡表妹?

    栗梔很難堪地低垂下頭,不敢看顧景琛。

    她只能盯著自己緊緊絞在一起的兩隻手,眸子快速而用力地眨動著,拼命地想讓眼眶裡的液體消散掉。

    「他抱我……還說我拉小提琴好美,和那個人一樣……他們都一樣,」栗梔的聲音開始哽:「我很害怕。」

    「我很害怕……」

    「那個人」自然指的是最早想要傷害她的畢書。

    她開始扯自己的衣角,雙手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顧景琛伸出手,用掌心把她的小手包裹住,手指在她的手背上一下一下地摩挲,輕輕撫著,無聲地安慰著栗梔。

    「我舅媽甚至說,他們養我耗費很多,既然我表哥喜歡我,他又和我沒血緣關係,我就和他處處怎麼了。」

    「她說,『你就和你表哥處處怎麼了』,好像我是個不懂知恩圖報的白眼狼。」

    顧景琛的臉色冷沉,下顎線條繃緊,神情難看到了極點。

    可他的動作是那麼溫柔。

    他一點一點地掰開栗梔緊緊攥死的手指,同她十指緊扣,把自己掌心的溫暖都傳給了她。

    「我以為我逃了出去,就沒事了,」栗梔吸了吸鼻子,眼睫飛快地撲閃著,努力不讓自己掉眼淚,聲音卻染上了明顯的哭腔:「可是……」

    「我不知道寧晟怎麼找到的我住的地址。」

    「那天午後家裡只有我自己,他敲門我以為是舍友回來……」

    栗梔的指甲嵌進了顧景琛的皮膚里,疼痛襲來,他一聲不吭,任她抓自己。

    「他闖進來,堵住我,要我留在紐約跟他在一起,」栗梔把臉埋進顧景琛側頸,還是不爭氣地抽噎出聲,「我好討厭他靠近我,真的好討厭……」

    顧景琛緊緊地抱住懷裡全身都在止不住哆嗦的栗梔,心疼到了極點,怒氣也衝破了頂峰。

    他真的很少這樣生氣。

    上一次還是教訓畢書那個人渣。

    栗梔把顧景琛肩膀處的衣服染濕了一大片,很難過地對顧景琛低喃:「當時我的手邊只有媽媽留給我的那把小提琴。」

    「我用小提琴砸了他的腦袋。」

    她哭得越來越厲害,「小提琴壞掉了,再也沒有了。」

    顧景琛緊緊地擁著懷裡哭的泣不成聲的姑娘,眼眸深處泛起刺骨的冷冽,但安慰輕哄她的話卻那麼寵溺溫柔:「傻瓜,那是阿姨在保護你。」

    「不難過,以後二哥在。」

    「二哥再也不讓你受任何委屈了。」顧景琛偏頭一下一下地輕吻著栗梔的秀髮,低喃著哄她:「不怕了。」

    他這才知道,當初他不經意間看到的她手機上的那條簡訊,對她來說有多恐怖。

    怪不得那天以後他就開始發燒生病。

    也才真正明白,為什麼栗梔在栗源說希望她見見寧晟時她會那麼反感。

    還有,她重新拉小提琴和他在琴房合奏的那次,為什麼會手指止不住地顫抖。

    當時他還以為她是激動,現在看來,說是因為內心存有陰影導致她在不由自主地害怕才更確切。

    栗梔止不住地哭,甚至往回倒氣,打起了哭嗝。

    她一邊打嗝一邊對顧景琛像是告狀似的說:「寧……寧晟來了,他……嗝……他盯著我。」

    顧景琛的眉骨霎時壓的很低很低,眉心擰成一團,「來帝都了?」

    栗梔搖搖頭,喃喃道:「我不知道,嗝。」

    「嗝……」她順了口氣才又輕聲說:「我在南城看到他了,嗝,就在酒店……」

    「他一直盯著我……」

    顧景琛忽然捕捉到了什麼。

    蘇棠和何之言婚禮前一晚,栗梔很反常地抱著枕頭主動送上門來。

    她那晚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做噩夢。

    原來……全都是因為,那個寧晟嗎?

    「沒事,」顧景琛的聲音低沉清冷,又泛起對她獨有的溫柔,安撫驚慌害怕的栗梔:「不怕。」

    他捧起她的臉,在她的前額上輕輕地烙印一吻,「我在。」

    她在這晚終於肯把自己偽裝堅強的表象一點點撕裂剖開,將破碎不堪的她全部袒露給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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