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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2:13:28 作者: 今燭
姜皚從來不相信醫療器械可以根治心理疾病,對這個公司的未來企劃並不抱任何期待。
世界上有數以億計的心理疾病患者,情緒反應脆弱,時而在巔峰,時而在深淵。
他們站在冰與火的兩極,無法把握自己,甚至無法信任自己,曾經著迷的東西都一點點的被自己親手破壞、隨光陰灰化。
她太了解這種感覺了。
姜皚窩在寬大的沙發里不安地縮起身子,額間泛出涔涔冷汗。
電腦屏幕暗下,浮現出鎖屏圖像。
是一張偷拍的照片,畫面還有些模糊,但依稀能看出是一個男人的身形輪廓。
她猛地闔上電腦,掌心被震得發麻。
目光落到茶几上擺著的那瓶藥,想起尹夏知的告誡,忍下去觸碰的念頭。
幾秒後,她沒忍住又瞥了眼藥瓶。
怕自己抵抗不住索性緊緊閉上雙眼。
你沒病。
你只是情緒起伏比常人劇烈一些。
你看,你遇到江吟,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不是嗎。
-
課程定在每天下午的三點到六點,授課地點選在T.K大廈13層會議室。
第一天到場的人不算多,姜皚留意了他們的名牌,大多是技術部和市場部的職員。
第一節課她給大家講解了相當於中文拼音的五十音圖,採用形象記憶法將相似的假名放在一起記憶。
兩個小時下來,她隨意抽取五個人考察,正確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六點五分,姜皚拿上掛在衣架上的外套離開會議室。恰在此時,對面房間的門也被人推開,她沒留意繼續往電梯口走。
身後傳來許多人嘈雜的腳步聲。
其間夾雜著用日語談話的聲音,引來姜皚的注意。
回國兩月有餘,她已經好久沒有聽到如此流暢的東京腔了。
轉身之際,被那群人簇擁著的男人抬起頭,埋在文件夾中的視線隨之上移。
「江總?」他身邊的人見他腳步停下,疑惑地問,「怎麼了?」
江吟把手裡的文件夾遞給特助,「沒事,你們先談。」
十月初,S市轉寒快,一場暴雨過後氣溫就降到了十八度。
姜皚今天穿著及小腿的米色長裙,剛從暖和的會議室出來,外套搭在手上,有寒氣順著裸露的小腿開始往上爬。
她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表面上雲淡風輕,其實不知從心底埋怨自己多少次查資料不查清楚。
連T.K的副總姓江名吟都能忽視掉。
江吟跨步走過來,「你怎麼在這?」
距上次見面已經有半個月多,姜皚此刻再看到他的臉,依舊有種久違的感覺。
「來教課。」她揚了揚手裡的教案,客氣地笑道,「你的員工學習能力都很強。」
江吟看了眼她手裡收上來的隨堂測試,目測不超過三十張。
「抱歉,下次我會讓他們準時。」
姜皚搖頭,聲音有些生硬,「沒關係,現在的人數剛剛好。」
江吟微微垂眸,睫毛耷下來,眼瞼下方出現一層似有若無的影兒。
他的眼皮很薄,窄窄的內雙將眼型勾勒的狹長,眼尾弧度微微下垂,認真凝視對方時,給人一種極其無辜又極其勾人的感覺。
他沒有回應她,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她。
就好像……她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
姜皚長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試圖以此消解他帶來的壓力。
電梯到達,她將手擋在感應器前,轉身道別,「江總,下次見。」
等姜皚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電梯裡後,市場部經理才敢走上前,「江總,我們……繼續?」
江吟抬眉,抬起手腕看了眼錶盤,「謝權還在辦公室嗎?」
特助不僅汗涔涔:「小謝總一般都是踩著點下班的……現在都六點十分了。」
江吟若有所思地問他:「他最近是不是很閒?」
特助:「……」
江吟從他臂彎里拿過所有的文件夾,表情看不出喜怒,「通知他,從明天開始一起跟著來上課。」
特助摸不清頭腦,「上什麼課?」
「日語。」他無波無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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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皚每周四上午都會到尹夏知的心理治療室檢查,躁鬱症並不存在一次性治癒,每次波動周期為兩到三個月。
但自從姜皚到日本讀書,情緒崩潰的次數逐漸減少,可以說是尹夏知接觸過的病人里最奇蹟的一個。
尹夏知與姜皚,即是醫患關係,又是多年的知己。
她們倆同為A大學生,結識於某次社會心理選修課,尹夏知專修心理學,對這種課自然不放在心上,只是為了幾個學分。
但姜皚不同,她希望能通過教授的講解,尋找到控制自己情緒的辦法。
下課時,姜皚在走廊截住教授,遲疑幾秒問:「患有躁鬱症的人能否可以去愛別人?」
教授審視地看了她一眼,「同學,我不是專門研究這方面的。抱歉,我不能解答。」
尹夏知單肩挎著包,本來已經走遠,腦海中不斷重現姜皚近乎絕望的表情。
於是她又退了回去。
姜皚正坐在上課時的座位上收拾書包,而她面前站著心理學院的院草。
他一臉虔誠,好像在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