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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2:12:24 作者: 魚曰曰
    許音一人去了病房。

    他的離婚證件已經被端端正正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沈聽瀾又昏睡了過去,額頭上白色的繃帶,襯的他臉色越發蒼白,睫毛很長,唇緊抿著,鼻樑高挺,雙眸緊閉,斂了幾分疏冷,就像藝術館中精雕細琢的古希臘神像一樣。

    他真的很好看。

    所以當初,那夜,隔著昏暗的燈光,看著他的眸,深陷其中。

    包括他的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白的像用石膏雕塑的一樣。

    只是手背上,多了幾道血紅的傷口。

    許音不覺伸手,想要觸碰一下。

    那隻大手卻突然動了下,將她的手包裹在其中。

    許音一驚,忙抬頭看去,沈聽瀾仍舊沉睡著,她鬆了一口氣,用力想要掙脫開來。

    大手卻越發用力了,手背上的傷口裂開,男人沙啞的聲音帶著細細的哀色:「別走……」

    許音手僵住,呆呆望著他。

    沈聽瀾的唇很蒼白,仍在低低哀求著:「別走……」

    許音猛地站起身,緊盯著他。

    就像當年,宋暖暖離開之後,她心裡擔心,去找他,那天沈聽瀾喝醉了,他明明抱著的是她,卻還在說「不要走」的語氣,一模一樣。

    許音用盡全力從他的掌心掙脫,看著他掌心的傷口流下一線血,她卻只飛快後退半步。

    房門在此時被人推開。

    許音受驚似的轉頭看去,是秦至,他的身後還跟著宋暖暖。

    秦至忙解釋:「我在樓下剛好與宋小姐遇到。」

    「嗯。」許音平靜點點頭,剛要離開。

    秦至驚喜地看著病床:「沈總,您醒了!」

    許音腳步頓住。

    宋暖暖目光飛快掃了眼茶几上的離婚協議書,同樣起身走到病床前。

    許音沒有說話,只緩緩朝病床看去。

    沈聽瀾長睫動了下,徐徐睜開了眼,黑眸起初是茫然,而後逐漸冷靜下來:「秦至。」

    秦至忙應:「沈總?」

    「我昏迷了幾天?」他的聲線微啞,帶著幾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性感。

    秦至:「距您出事那天,過去三天了。」

    沈聽瀾安靜下來,眼神微斂,眉心輕蹙著,腦中莫名像蒙著一片白。

    宋暖暖柔聲問道:「聽瀾,你感覺怎麼樣?」

    沈聽瀾猛地回神:「暖暖?」

    「是我。」宋暖暖用力點頭。

    沈聽瀾再沒言語,只將目光定定落在唯一沒有說話的許音身上,一貫的疏離,只是頭突然刺痛了一下,心臟跟著酸痛起來,痛的他輕吸一口氣,眉心緊皺。

    「聽瀾?」宋暖暖不解。

    沈聽瀾沒有理會,仍看著許音,好久,他緩緩開口,聲如呢喃:「你是誰?」

    滿房的死寂。

    沒有人說話。

    所有人都錯愕的望著沈聽瀾,包括許音。

    他問,她是誰。

    「沈總,您怎麼了?」秦至小聲問道。

    沈聽瀾仍盯著許音,目光一動不動。

    許音卻只覺得自己如墜冰窟,滿身的冷。

    她能看出來,沈聽瀾的眼中雖然一如既往的疏離,卻和以往是不一樣的。

    現在的他看著她,是陌生的。

    完全像是看陌路人的眼神。

    他不是裝的。

    醫生說,他腦部受到重創,也許有後遺症。

    「沈總,」最終是秦至打破了沉默,輕聲提醒道,「這是許小姐啊,她是……」

    「你妹,」許音打斷了秦至的話,面無表情,「你不太熟的妹妹。」

    說完,她沒等任何人反應,轉身走到茶几旁,若無其事的拿起離婚證件,朝門口走去。

    ……

    「從核磁共振檢查結果來看,沈先生現在這種狀況,是屬於海馬體受損導致的失憶症。從具體個人情況來看,沈先生的程序記憶仍然完好,比如吃飯、喝水、以往的個人習慣等等,完全沒有改變,但陳述性記憶卻受到了重創,病人會選擇性忘記一些人或者事,性格也許會稍微改變……」

    「那醫生,還有沒有恢復的可能性?」秦至在一旁問道。

    醫生:「有是有的,只是能恢復多少,現在還沒辦法確定。但不能因為想讓病人想起,就強行加以刺激……」

    許音站在一旁,聽著醫生的話,只感覺從後背爬起一股涼意。

    選擇性忘記。

    她沒有想到,第一次被沈聽瀾主動選擇,竟然是忘記。

    她要離婚,沈聽瀾就做的比她更決絕,直接利落地將她忘了。

    記得宋暖暖,記得秦至,記得沈意,記得睿京,記得所有人,獨獨忘了她,忘得一乾二淨。

    「許小姐,您沒事吧?」秦至擔憂問道,「醫生也說了,還是能恢復……」

    「沒事。」許音打斷了他,嗓音無波無瀾。

    秦至仍不放心看著她。

    「秦助理,我能求你一件事嗎?」許音聲音很輕。

    「您說。」

    「不要把我的身份告訴沈聽瀾。」

    「許小姐?」秦至不解,「可沈先生問起來……」

    「他很少會和人說他的私事,」所以,他不會主動問的,許音扯唇笑了笑:「再說,醫生不是說了,他不能受刺激。」

    而她,是他的刺激。

    秦至最終點頭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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