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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2:11:52 作者: 史今朝
說到一半,他被迫噤了聲。
與此同時,正憤怒地朝秦騫衝過去的雲錦書,也忽地頓住了腳步。
原本坐著的人不知何時站了起來,也有不少人聽到動靜從外面推門而入,他們站在一起,圍成了一個長長的人牆,擋住了秦騫的去路,把雲錦書攔在身後。
秦騫不屑地冷哼一聲:「我說你們這什麼情況?你們搞清楚,被打的人是我!」
人群中聲音漸次響起,句句帶著威脅與警告。
「你最好先搞清楚,看看這兒是誰的地盤!科研重地,豈是容你口出狂言、任意撒野的地方!」
「一個對科學連最基本的敬畏之心都沒有的人,這裡不歡迎你。」
「再不走,我叫保安了,秦家大公子因擅闖高校被保安帶走,這新聞題目恐怕不太好聽吧?」
秦騫敗下陣來,撂了句沒有絲毫震懾力的「你們等著!」便悻悻離開。
視線里少了那個令她奔潰的身影,池漾的心情漸漸平復。
默了片刻,她牽著席硯卿的手走到雲錦書身邊,緩緩將自己的右手遞給雲錦書,做出要牽手的姿勢,笑眼彎彎地說:「阿錦,姐姐來接你了,不要怕,跟姐姐回家。」
她嗓音軟軟糯糯的,乖得像是個五六歲的小女孩。
聞言,席硯卿和雲錦書默契地在空中對視了一眼,兩人眸色都複雜難辨。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雲錦書把手交給池漾。
她特別滿足地笑了笑,牽著兩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走出了眾人的視線。
畫面溫情十足,卻又有點說不上來的不對勁兒。
三個人走上外面的長廊,席硯卿試探著喊了一聲:「漾漾。」
沒有任何回復。
——果然,如他所料,她再次聽不見了。
幾個月前,席硯卿去清水縣找池漾那次,村長當時確定她並未離開山區,但是無論怎麼呼喊,無論燈光怎麼耀眼,她都沒有任何應答。
千鈞一髮的時刻,一個想法倏地闖入席硯卿的腦海。
那就是,她根本聽不到聲音。
而他之所以在那個時刻忽然有這個念頭,是因為他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一幕。
十年前,在朝歌市,當他對她說:「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對面買點藥,可以嗎?」
她望著自己的那個眼神,茫然又疑惑。
席硯卿當時就覺得有點奇怪,但那時他們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自然猜不到她耳朵會失聰。尤其是在受傷之前,她還站在天橋上,手執一把無形的小提琴,跟音樂廳里放出的旋律合奏了一段。
直到幾個月前,他去山區找她,席硯卿忽然想到這一幕,瞬間明白了,她當時之所以有那樣茫然的表情,是因為她根本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
她以為——
十年前,他丟下她走了。
所以,那次從清水縣回來之後,他特意去找過陸謹聞,向他問了池漾的具體情況。
「她每年都會來醫院體檢,腦功能一切正常,包括聽覺系統,均未受過損傷。她這種突發性的短期耳鳴,應該是身心受到刺激後產生的應激反應。」
「應激反應?」
「就如你所說的那樣,黑夜、下雨、山路,這些可能都會在一定程度上刺激到她。據我的經驗來看,她可能是有過相關的不好回憶,或者是天生就畏懼這樣的環境。」
「那我需要做些什麼?」
「我並不知道她的病因到底是前者還是後者,所以,你必須從兩方面切斷。第一就是不要用過去的事情刺激她,第二是不要再讓她陷入那種危險的環境中。」
陸謹聞的這番話,再加上葉青嶼當初對他的那番警告——
「所以你,對於這段往事,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不要去問她,不要妄圖去治癒她,更不要妄圖去拯救她。」
「她不需要。」
「她已經努力,讓傷口長出翅膀了。」
「你別折去她翅膀,為她造滑翔翼。」
「這不是為她好,是逼迫她再一次,向死而生。」
他們倆,一個是專業人士,一個是陪伴她長大的親密至極的人。不得不說,這兩個人的話,在席硯卿這裡太有說服力,於是他,毫不遲疑地聽信了他們的話。
他以為,只要做到了上述兩點,他的小太陽,就不會有再度墜入黑暗的風險。
可是,時至今日,當她的耳朵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再次失聰時,席硯卿恍然發覺,他們所有人都錯了,他們所有人的保護方法都錯了。
「姐,你幹什麼?!」雲錦書突然喊了一聲。
席硯卿瞬間回過神來,這才發現池漾已經鬆開了兩個人的手,飛快地跑進電梯,按下了關門鍵。她動作太迅疾,以至於雲錦書和席硯卿根本都沒來得及反應。
席硯卿一個大步邁上前,在電梯門就要合上的那一刻,猛地從縫隙里伸進了自己的手。
差一點兒,就要被夾上。
電梯門受到感應,從裡面再次被打開。
池漾看著電梯外的兩個人,眼神茫然無助得,像個未經世事的小女孩。
下一秒,席硯卿和雲錦書齊齊邁入電梯。
與此同時,池漾又猛地,從電梯裡跑了出來。
「我去追她,你現在馬上下樓,給陸謹聞醫生打電話。」席硯卿喊著,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