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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2:11:52 作者: 史今朝
    「還在睡覺。」

    葉青嶼驀然一頓:「找個能說話的地方。」

    席硯卿重新插入房卡:「進去說。」

    葉青嶼制止住他的動作:「我跟你說的話,不太想讓她聽到。」

    聞言,席硯卿開門的動作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一瞬,聲線自然沉下去:「她......」

    席硯卿手觸上門把,卻沒有往下壓。想了想,他還是把就要脫口而出的那句「應該暫時聽不到」給收了回去。

    末了,他鬆了手,對葉青嶼說:「去會客廳。」

    兩道頎長身影,逆著光,穿過幽深長廊。

    席硯卿走到會客廳外,熟練至極地在密碼鎖處輸入指紋。

    叮的一聲,門從裡面打開。

    葉青嶼看著他這一系列跟到自己家一樣熟悉的動作,內心覺得越來越匪夷所思。

    席硯卿跟UN集團到底是什麼關係?

    會客廳與2001室橫跨走廊的東西,都坐北朝南。

    巨大的落地窗,毫無遮掩地顯露出,對街那堵面積巨大的Ustinian展牆。

    與池漾十年前丟失的那個滑板,一模一樣。

    剛才司機說的那個蕭洛則,又是誰?

    葉青嶼內心亂成一團,這種未知,讓他恐懼。

    他害怕,未知背後的真實,會摧毀池漾。

    他害怕自己,接不住她。

    兩個人在落地窗前的一套木質茶桌坐定。

    這個視角太一覽無餘,葉青嶼望著那面牆,不由得蹙眉。

    席硯卿瞥他一眼,直入主題地問:「那幅畫,眼熟嗎?」

    「當然眼熟,」葉青嶼言語間依舊難掩慍氣,「不?這到底怎麼一回事?那個......叫什麼蕭洛則的人是誰?」

    恰逢此時,天邊積重的雲層散開,濃烈秋陽破雲而出,徑直地泛進落地窗。

    席硯卿身體坐直,逆著光往下眺望。對面展牆的右下角,帶著安全帽的工作人員正在工作,www.ustinian.com的三個w已經拆下一半,無所依附地翹起在半空。

    被動地等待墜落。

    當初設計這面牆時,席硯卿怎麼也不會想到,它們最終的結局,會是這樣。

    「蕭洛則是UN集團的執行總裁,」席硯卿收回目光,「但我是UN集團的最大股東。」

    葉青嶼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席硯卿緩緩開口,揭開那段往事:「這面牆建立的目的,就是為了找滑板的主人。」

    「什麼?」

    「十年前,池漾那個丟失的滑板,被我撿到了。」

    葉青嶼處在巨大的震驚里,下意識地重複著:「......什麼?」

    席硯卿回溯著時間軸,快速撥到十年前的那一天,繼而定格,一幀一幀地回放。

    -

    十年前,這裡還不是UN商廈,而是一家音樂廳。因為設施老舊,即將被拆除,改建成藝術畫廊。那是七月中旬,這家音樂廳在這裡舉辦了最後一場音樂演唱會。

    席硯卿的母親顏瑛是將要建成的藝術畫廊的設計總監,這次過來是做實地考察工作。機緣巧合下,席硯卿陪著她欣賞了最後一場音樂會。

    音樂會進行至快一半的時候,席硯卿走了出來。

    這晚正值滿月,星羅棋布間,皓月似玉盤,嵌在遙遙夜空。

    音樂廳外是一大塊平坦的空地,此時安靜至極,鮮少有人經過。

    席硯卿百無聊賴地坐在臨街的木椅上,與無盡稀薄的夜色相對。

    他本來沒有細細打量這座城市的念頭,直到一陣風,浩浩蕩蕩地掠過他耳畔。

    與此同時,他耳朵微動,於萬籟俱靜中捕捉到一陣滑輪摩擦地面的聲音。

    他聞聲望去。

    一個高挑纖瘦身影,步履如飛,蹁躚著躍上輕盈滑板。

    只需一剎那,入眼的景色,全部入了心。

    平坦陸地化身為無邊海洋,輕盈滑板化身為一葉輕舟,她身著一襲黑衣,百褶裙邊似翻湧的浪,兩條長腿簌簌而下,駕輕就熟地,掌舵著腳下的這葉輕舟。

    這一刻,皓月興風,星群作浪。

    天地萬物,皆來助陣。

    音樂廳里,恰逢其時地靡靡流出幾縷悠揚音符,織就輕歌。

    她身姿搖曳,織就曼舞。

    輕歌曼舞,相得益彰,又長驅直入。

    如慢放的影片,一幀一幀地拓進他眼眸。

    成為此生難忘的一道風景線。

    他身後是川流不息的柏油路,絡繹不絕的車輛無聲地划過,尾燈連綴成自然至極的布光;他身前是燈火闌珊的一大塊空地,音樂廳外側的光都熄滅,僅有音樂廳最頂端的一束追光,孤單又筆直地,傾灑而下。

    廳內的演奏早已漸入佳境,席硯卿從那裡出來的時候,那裡燈火輝煌,那裡亮若白晝。

    廳外與廳內,用截然不同的光影布景,撕裂出明與暗的極致對比。

    明是狂歡,是盡興,是聲勢浩大的、極具儀式感的告別。

    暗是留念,是不舍,是悄無聲息的、深藏在內心的再見。

    這座城市的人,對藝術有著最為虔誠的尊重。

    那麼她呢?

    她是來狂歡?還是來留念?

    席硯卿想著,拉低棒球帽,將自己的面容隱在陰影之中,做一名沉默的看客。

    她似乎一直沒發現他的存在,心無旁騖地揚帆、起航、落定、再揚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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