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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2:11:52 作者: 史今朝
    「怎麼了?」席硯卿停住腳步,微微側身看向她。

    池漾抬眸,看著他俊逸眉眼,沒有任何鋪墊,長驅直入地說:「我有件事情,騙了你。」

    「嗯?」席硯卿挑起音調。

    「嶼煙工作室上鑲嵌的那兩行西班牙文,其實我認識。」

    夜色很靜,靜得只剩她一個人的聲音,席硯卿停下腳步,微微側頭,頗有耐心地等著她娓娓道來。

    「執子之手、與有榮焉這句話,靈感來源其實是那次你去山區找我,我跟你說謝謝的時候,你跟我說了一句與有榮焉。工作室本來是叫煙嶼的,但是葉青嶼說他不服氣他的名字放在後面,我又想到你說的這句話,就想到了嶼煙這個名字。」

    她聲色清亮婉轉,如同輕吟的夜鶯,惹人動容。

    「哦~」席硯卿意味深長地挑著音調,俯身湊近她,「原來是這樣啊,這個解釋我接受了。不過,我還有個疑問?」

    「嗯?」

    「與有榮焉這個解釋我懂了,但前面那句執子之手,我好像沒說過吧。」

    「......」

    「看來,池律師那個時候就對我圖謀不軌了?」

    「......」池漾頓了頓,「沒想圖謀不軌,頂多算是靈機一動吧。」

    席硯卿垂眸,看著她嬌俏眉眼,在如水的夜色里,好似泛著皎皎蟾光,靈動至極。

    他心情極好地彎起唇角,把她的手牽得更緊,一邊往前走一邊說:「當時沒說出口的執子之手,現在用行動還給你。」

    此時風眠雨息,全世界都在沉睡。

    浩渺天地間,兩個人的清淺腳步聲,於無聲處怦然作響。

    萬籟俱寂之時,席硯卿心底倏地湧出一句話——

    沒說出口的那句「與子偕老」,以後用餘生還給你。

    -

    就這樣,兩個人牽著手,慢悠悠地朝護城河邊走去。

    凌晨的夜,密度很大,黑得純粹又透亮。

    這樣的夜路,池漾一個人,是沒勇氣走的。

    可現在,她一點都不怕。

    不知不覺間,兩個人走出小區大門,再過一個天橋,就能到達目的地。

    席硯卿拉著她的手,緩緩拾級而上。

    池漾冷不丁地問他:「席硯卿,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叫你全名嗎?」

    席硯卿落下一個笑:「因為我名字好聽?」

    「嗯,」池漾說,「不過也不全是。」

    「那是因為什麼?」

    說話間,兩人走上天橋,視野一下子拔高,護城河清晰可見。

    池漾溫聲解釋著:「我之前在一本書上看過一句話,上面寫著:喜歡一個人,更願意喊他全名。」

    聽到這個解釋,席硯卿嘴角揚起一抹得償所願的笑。

    天橋之下,偶爾有幾輛車經過,發出稀疏零落的光;天橋之上,一雙人影,比肩而行。

    池漾又問:「你名字是誰起的啊?」

    「我父親。」

    「他為什麼給你起這個名字?」

    「想知道?」

    「嗯。」

    「『筆之魁、墨之冠、紙之最、硯之首』,硯作為文房四寶之一,要經過造坯、雕刻、磨光等一系列過程,我父親希望我能成為一個經得起考驗和鍛造的人。」

    他聲色偏低沉,像極了打磨過的璞玉,冗贅邊角皆剔去,存留與沉澱出來的,是真正能被稱為時光贈禮的東西。

    池漾很喜歡他身上的這股子氣韻。

    ——任風雨如磐,他自風光月霽。

    她靜靜地聽著他說完這一番話,忍不住向他投去粉絲看偶像時才會有的崇拜的目光,肯定道:「那你做到了啊。」

    「還有另外一層意思,我母親姓顏,硯與顏同音,」長長的天橋於不知不覺間走完,席硯卿用眼神提醒她注意台階,「至於卿字,意思是說,一生一世,卿許一人。」

    「一生一世,卿許一人。」池漾跟著他念了一遍,「我喜歡這個字。」

    「喜歡?」席硯卿音調稍揚,「那送給你好了。」

    席姓來源於我父親,硯字來源於我母親,卿字給你。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人,皆在我的姓名里。

    -

    幾分鐘後,他們終於到達此行的目的地。

    護城河燈盞林立,水流潺潺,星光與燈火的倒影,影影綽綽,縈繞其間。

    滑板觸地的瞬間,席硯卿右腳熟稔至極地踏上去,一副得心應手的姿態。

    池漾看著這一幕,卻微微皺起了眉,心裡默默盤算著他上次見阿錦玩滑板的時間,也不過一個月的光景。想到這兒,她開口提醒道:「你不要逞強。」

    席硯卿沒理解這句話,問:「我逞什麼強?」

    「那個,」池漾拉住他的手,「你在我心中已經很完美了,真的。」

    席硯卿終於聽懂她的弦外之音,驀地笑了出聲。

    ——她是在懷疑自己,技術不過關。

    不過,面對質疑,我們的席.說一不二.硯.實幹家.卿從來不廢話。

    在池漾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只見他稍稍上前幾步,右腳穩穩踏上板面,左腳施力向前滑動著。

    緊接著,他腳步帶著風,瀟灑一躍,空中轉體180度之後再次穩穩噹噹地落在了滑板上,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任何拖沓,熟稔得爐火純真。

    池漾愣住,看著他站在滑板上對她笑的身影,覺得像是在做夢,腦海里本能地重現著他剛才的動作,重現著他剛才用身體在空氣中留下來的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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