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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2:08:10 作者: 吞金
    她眼睛拼命往上看去,看見一小段白皙精緻的下頜。再往上……就是那雙眼睛。

    幽暗冰冷,半絲溫度都無。

    這雙眼睛,她死都不會認錯。

    「元宜?」元清寧尖利的嗓音像是跑了調子的嗩吶,難聽又刺耳。元宜嫌棄地往後挪了一步, 手上用了些力,果然發現面前人的聲音變得小了一些。

    「你……你不是在宮裡,怎麼能跑到這裡……」元清寧一雙眼睛裡寫滿了驚詫,不住地朝四周亂瞟。

    「元清寧,你還真是有不少問題啊。」元宜被她這拙劣的套話搞得好笑, 朝面前的那個老頭勾了勾手指, 後者就哆哆嗦嗦地往前多了兩步, 然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不過這些不是你應該關心的, 你問我這個,還不如問問你還有多久可以活。」

    手指探到一個穴位重重一點, 元清寧就如一個木頭在原地一動不動。元宜收回手上的匕首, 繞過椅子走到元清寧面前, 微微彎下腰看了一會兒那道不深不淺的血痕。

    「你這些日子一直在為趙家做事?」

    元宜靠在桌子上,目光不著痕跡地划過屋中的兩人。那老頭的腦袋直接和地面黏在了一起,一點也沒有當初在玩趣坊面前叫罵的威風模樣。

    而元清寧……居然還在這裡嘴硬。

    元宜看著元清寧死死咬著嘴唇不出聲,眉毛挑了挑。

    愚蠢。

    匕首在手上轉了一圈, 而後利落地在元清寧手旁邊停住。元宜看著元清寧驟然放大的瞳孔,唇角微勾,又在她身上點了一下,而後直接砍斷了她左手的小指。

    十指連心,剜心刺骨的疼痛瞬間傳遞到大腦。元清寧痛得想要大聲哀 嚎與掙扎,卻發現自己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連想要離那匕首遠一點都做不到。

    「現在肯說了嗎?」元宜慢條斯理地把匕首收了回來,俯身在元清寧耳邊輕輕說道:「若是還不肯說,我可就接著砍了。」

    「你說,我是先砍斷這個手指,還是那個呢?」

    元清寧看著那沾著自己血的匕首在眼前晃來晃去,終于堅持不下去了。

    這女人現在真是一個瘋子。

    在瘋子面前,她還有什麼可選的呢。

    元清寧不住地朝元宜搖著頭,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來。手指的疼痛她已經無暇顧及,巨大的恐懼將她包裹。

    她只想活著。

    「哦,想說了?」

    元清寧瘋狂點頭。

    「好。」

    「不過,可要想好了再說啊。」

    「畢竟這裡的人,即使你死了,也不會顧及的吧。」

    元宜手指輕輕划過元清寧的脊柱,幾乎是在耳語:「所以,乖一點。」

    *

    半個時辰後,一個佝僂的影子從醉香樓的角落裡鑽了出來。他順著幽深的小巷一路跌跌撞撞,逃命一般往前跑去。

    與此同時,醉香樓二樓的一個廂房,燈光亮了不一會兒就倏然熄滅。

    一道身影在黑暗中躺倒在地,劇烈起伏的胸膛在黑暗裡極其顯眼。但除了壓抑急促的呼吸聲之外,再沒有什麼別的聲音了。

    沉悶的撞擊聲響了一下後,那急促的呼吸聲也漸漸變緩。靜謐重新回歸,窗戶發出輕微的響動,縫隙變小,終於又慢慢合上。

    元宜在夜色中快速地飛掠,感受寒涼的冷風將自己完全穿透。她將手指放到嘴邊,發出一聲清脆的哨音。

    幾息之後,一道頎長的身影悄無聲息出現在她身後。

    「將這個送到陛下那裡,小心些。」

    那人恭敬地接過,又被元宜叫住。

    「之前安排的事情都準備好了嗎?」

    「萬事俱備。」

    「好。」元宜從下方那道佝僂影子那裡收回目光,輕輕點了點頭。

    「按照原計劃,明日出發。」

    「可蘇公子——」

    「我會安排妥當。」

    「是。」

    疾風掠過,元宜周圍重新變得空空蕩蕩。她在原地靜靜站了一會,重新提起氣息朝前方追了過去。

    趙府。

    趙府的後面,有一個毫不起眼的小門。 門邊掛著一盞小小的燈籠,發著昏暗的燈光。若是不仔細看,怕是根本看不出來這一燈一門。

    老頭撥開那小木門上的乾枯藤蔓,深呼吸幾次後,伸出抖個不停的手拉了拉門上的門環。

    門環敲了三次後,沒過一會兒,就聽見裡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吱呀——」

    木門發出一聲輕微的摩擦聲後,緩緩開出一道縫隙。一個面容陌生的小丫鬟從門縫中探出一個腦袋,揉了揉眼睛,看清面前的人後低低問了一聲:「你怎麼大晚上的來了?我家小姐已經睡下了。」

    「難不成……元姑娘那裡有什麼要緊事?」

    老頭髮出一聲侷促的乾笑,僵硬地擺擺手後,從袖子裡掏出來一個薄薄的信封。

    他恭敬地將它放進這小丫鬟的手裡,垂著腦袋說道:「元姑娘……一切安好,這是元姑娘托我交給趙小姐的東西,麻煩阿荷姑娘交由趙小姐了。」

    阿荷拿起那信封上下看了兩眼,打了個哈欠,埋怨道:「我還當什麼大事,若是沒什麼要緊事,你這信明兒早上送來不就成,還讓我急急忙忙跑過來,困死了。」

    老頭點頭哈腰道著歉,老橘皮一樣的臉上堆起比哭還要難看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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