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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2:08:10 作者: 吞金
    見謝鈞辭依舊看著自己不說話,元宜又懂了——他想自己下去面對狼群。

    「謝鈞辭,我知你武功不錯,但這也不是逞能的時候。這群狼不是善茬,你一人下去,就是在送死。我雖受了點傷,但也沒缺胳膊少腿,不會有什麼影響。」元宜的聲音有些冷,面色也說不上好。她直直地看著謝鈞辭,看得極為認真。

    她伸腳試了試樹枝的力度,把身上的衣服緊了緊,仔細觀察地面上狼群的位置,準備跳下去。

    可她腿還沒邁出去,就被身邊的男人往樹幹上一按,修長的手指在她身上幾個穴位飛快地點了點,身子一軟,動也動不得了。

    「你!」元宜柳眉少有地擰得死緊,險些沒被男人氣死。看來方才她說的話,他是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謝鈞辭把元宜搬到合適的位置,又往她身後塞了一件衣服墊住她的後腦。

    「點穴持續時間大概有半柱香,我算了下時間應該足夠。待你解了穴道,就去前面的岔路口找我;若我不在,你就不必管我先行回去。」

    他看著元宜因為生氣而漲紅的臉,無奈笑笑,避開她殺人一樣的目光繼續說道:「來時的路我都做了標記,沿著記號走,不會有問題。」

    他把手臂上的臂帶繞緊了些,而後目光一變,冷冷注視著離樹最近的頭狼,利落地翻身躍下了樹。

    元宜木著身子焦著腦子癱在樹上,眼睜睜地看著謝鈞辭朝狼群射出無數羽箭,吸引著狼群跑向遠處,逐漸消失在這片林子裡。

    她好氣。

    真的好氣。

    元宜生無可戀地僵在原位,想往遠處看看,卻發現自己連頭也動不得。她現在滿心全是對謝鈞辭的擔憂和惱怒,只覺一股火憋在嗓子裡然後直衝到腦頂。接著,她眼眶就紅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被氣哭的還是急哭的,反正豆大的淚珠不間斷地落到前襟,快速把胸前的一塊布料打濕。

    她不間斷地嘗試衝破被封住的穴道,只覺時間過得太慢,比那瘸了腿的老馬走路還要慢。

    不知過了多久,元宜終於感覺鎖住穴位的力度開始鬆動,她咬牙運起內力猛地一衝,終於把穴位沖開。

    身子一下子輕了,元宜快速地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抓過後腦勺墊著的男人外袍,用最快的速度朝前方的岔路口奔過去。

    這一路越走越心驚。滿是枯葉和泥土的地上淅淅瀝瀝灑上了黏膩的鮮血,在一片暗色中很是突兀,呈現出刺眼的鮮紅。地上的腳印雜亂不已,羽箭滿地,七零八落。

    元宜不知道這些血是狼的還是謝鈞辭的,她甚至不敢繼續深想,只是卯足了力氣不斷向前趕。

    岔路離這裡不是很遠,她以最快的速度跑了一會兒,馬上就看到了岔路口那個標誌古樹。

    四周很靜,一個人也沒有。

    元宜繞著這裡跑了好幾圈也沒看到謝鈞辭的影子,身體不受控制地開始劇烈顫抖,她提高了音量高喊他的名字,心慌得好像不是自己的。

    「謝鈞辭!」

    「謝鈞辭!」

    「我已經到了!你在哪裡!」

    一聲聲的呼喊在密林中響起,聲音裡帶著哭腔,還有掩飾不住的焦急和慌亂。

    元宜揪著外袍揪得很緊,手指關節泛著青白,雙唇緊閉毫無血色。她不相信謝鈞辭會迷路,更不願相信他出了事。她只是不停地喊著謝鈞辭的名字,雙腿麻木地跑著。

    終於,不遠處的樹冠突然晃了晃,隨後傳來微弱的回應聲。元宜一個箭步衝過去,看見面前一晃,一個身影從高處的樹枝處落了下來。

    這裡的樹很高,那個樹枝也與地面有不小的距離。元宜沒有多想,提步輕輕躍起,在半空中把人一抱,兩人同時滾落在地上。元宜後背貼著地面,充當了一個人 肉坐墊。

    脊骨處傳來劇烈的疼痛,元宜卻無暇顧及。她迅速地從地面上爬起來,小心翼翼地扶起身上的人。

    謝鈞辭躺在她懷裡,額頭上全部是汗,整個人像是從血里撈出來一樣。左臂和雙腿的衣服全部被撕裂,露出血肉模糊的巨大傷口。傷口很深,肉被咬得翻了過來,個別地方甚至可以看見白骨。

    不過人還是清醒的,他抬眼看了看元宜,甚至還朝她擠出一個笑:「我沒事。」

    沒事個鬼。

    元宜只看了傷口一眼,眼淚就控制不住又流了出來。她覺得今天可能是她哭的次數最多的一天了,而且每次都是因為懷裡的這個男人。

    元宜咬著牙把謝鈞辭抬高了些,強忍著眼淚,點住幾個穴位止血。她把手上的外袍撕開,快速纏繞到謝鈞辭的手臂和腿上簡單包紮。這些傷口太深了,若是不及時處理,感染的風險很大。

    「能站起來嗎?」元宜把他身上較深的傷口都簡單包紮之後,攙著他的胳膊,輕聲問了一句。

    謝鈞辭因為失血過多面色慘白,悶哼一聲,依舊扶著元宜的肩膀努力站了起來。

    「趴我背上,我來背你。」

    元宜一手拉著他的胳膊,然後跑到他身前彎下腰,示意他趴到自己的背上。只是她彎腰等了好久,也不見男人有什麼動作。

    她回頭看了一眼謝鈞辭,發現後者站都站不穩卻依舊直挺挺地站在那裡,甚至身體努力後傾不想把重量壓到她身上。血染滿身的高大男人戰術後仰,像一頭固執的倔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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