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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2:08:10 作者: 吞金
「啟稟少小姐,東西到手了。」說罷,他從懷裡掏出一沓中等厚度的紙冊,給元宜遞了過去,「今日御書房外的禁軍大部分被調離,只有零星幾人把守。蘇公子昨日受傷,今日也沒有其餘的人阻攔屬下,辦事極為順利。」
元宜緩緩把那捲 宗揣進里懷,指間輕捻空中飄過來的孤葉,聲音飄渺:「那便好。今日之事,辛苦你了。我一會兒要回殿中,你便也退下吧。」
她沉默幾秒,又壓低聲音繼續說道:「小心譽王。」
那道影子微微點頭,隨後抱拳告辭,鬼魅般的身影即刻消失不見。
元宜抖落掉手上的葉子的碎末,目光悠遠,望著靜謐的夜色,低聲輕嘆:「可誰知他出手,下手還是重了些。」
早在三日前,元宜與蘇子和商議竊取卷宗的時候,就探討過第二種備選方案。那日她在太子面前一番陳述之後,攜著蘇子和迅速離去。但行至轉彎處時突然覺得身子一重,心上又浮上來熟悉的焦躁。這種感覺太過熟悉,她隱蔽地朝四周一瞧,果真瞧見遠處的小亭里站了一道頎長的人影。
是謝鈞辭。
元宜當時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面上不顯,心底卻重重畫了個弧。他心思向來縝密,今日徒然在自己身邊看見一副不甚熟悉的內侍面孔,定會差人仔細盯著。
那阿麗就是最好的人選。
因此晚上蘇子和提起提前偷卷宗的時候,她先是微微提高了些嗓音,故意讓守在門外的阿麗聽見。而後隨意討論了些不甚重要的家務瑣事,待阿麗離去,才又和蘇子和商議新的計劃。
元宜在宮中的眼線,不只有蘇子和一人,還有一些母親給她留下的暗探。這些暗探武藝高強,行動鬼魅,是她最後的底牌之一。因而一旦蘇子和暴露,這些人可以迅速地頂上前。
那日她和蘇子和說到謝鈞辭之事,暗自商議,如果這兩天不太安穩的話,便讓蘇子和假意受傷,以讓他人放鬆警惕,之後她再重新安排新的人選。
可誰知還沒等他們自己動手,蘇子和就被重傷。元宜雖然給他服用了母親留下來的藥丹,但仍萬般懊悔。但事到如今,也只能依舊按照原來的計劃,通知暗探,另行行事。
事情大體順利,只是連累了蘇子和。元宜伸手摸了摸懷裡的卷宗,眼眸幽深。
半晌,湖心亭中人影一動,湖中漣漪輕顫,上空迅速掠過一道紫色的衣角。不遠處的湖面上突然波動了一下,濺起小小的水花,湖面漾出一圈一圈的波紋。
小小的香包在水中浮浮沉沉,最終緩緩沉入幽暗的湖底。
*
金鑾殿中燈火通明人影交錯,空氣里瀰漫著酒食的香氣和女眷們身上甜膩的脂粉香。元宜神色自若地趕回到宮殿裡,見舞女們正恭敬退場,便拍了拍吃得正歡的葉嫻,輕聲問道:「這是怎麼了,為何舞女們不再跳了?」
葉嫻被元宜嚇了一跳,嘴裡的食物險些沒噴出來。她幽怨地看了一眼元宜,迅速咽下嘴裡的東西,低聲回應道 :「皇上一會兒要宣布太子的婚事,就將這些舞女下去了。」
她掏出絹帕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好奇問道:「你方才出去做什麼了?怎麼這麼久才 回來?」她又伸出下巴悄咪咪地點了點對面的謝鈞辭,繼續說道:「人家譽王比你走得還要晚,都比你先回來了。」
元宜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今晚吃了些不大合適的東西,肚子有些痛,便去的時間久了些。」她探手給自己倒了杯水,抬眼隨意地看了看對面的男人。
謝鈞辭正漫不經心地轉著酒杯,幽深的桃花眼依舊一眨不眨地注視著自己。涼涼的目光滑過她空蕩蕩的腰際,在那裡停滯了好久。
元宜眼睫微顫,坦坦蕩蕩地將酒杯斟滿,而後又是一飲而盡。
「咳咳。」主位上高高坐著的皇帝突然重重咳了兩聲,身邊的李有福忙為他送來溫水與絹帕,又朝眾賓客揮了揮拂塵。台下的人見狀也都漸漸熄了聲,屋子裡瞬間安靜,只剩皇帝略顯痛苦的咳嗽聲。
過了好一會兒,皇帝接過溫水潤了潤嗓子,又拿明黃色的絹帕細細擦了嘴。渾濁的眼珠淡淡望了眼台下眾人,然後皇帝沙啞地開口道:「朕現在,有一件要事宣布。」
他轉頭看了看下方端正坐著的太子謝言和酈國公主冶媖,緩緩開口:「酈國使臣此次入我大楚,舟車勞頓,心向和平,是我大楚之福,也是我們兩國之福。今日朕心甚悅,眾愛卿也都在,索性借今晚之機,商議商議太子婚事。」
謝言聞言一愣,有些怔怔地捧著手上的酒杯。皇后鳳眼斜他一眼,溢出些不甚清楚的神色。
冶修卻是一臉從容。他行雲流水地放下酒杯,掀起衣袍,穩穩地行至殿中。他仰頭望著皇帝,而後微微俯身,聲音不卑不亢:「酈國此次來大楚,為的就是兩國的友誼與和平。為此,酈國特送來酈國公主,望兩國聯姻,永結同好。」
「好!甚好!」皇帝看著台下的冶修,高聲大笑,枯槁的手指捋了捋稀疏的鬍子。他滿意地點點頭,示意冶修平身,而後笑著說道:「既然如此,太子與酈國公主年齡相仿,朕不如做主將公主嫁與太子,如何啊?」
冶修偏頭看了看坐在一邊的冶媖,後者放下手中的食物,朝他輕輕頷首。冶媖優雅起身,朗聲道:「聽從陛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