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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1:50:56 作者: 粥與益達
    唐墨頭歪在一側,目光死死的落在墓碑上,手臂上的淤青被她自己揪的很深,看起來都痛。

    可從頭到尾,她哼都沒哼一聲。

    可能心裡的痛,遠比這幾道淤青來的重吧。

    伍洋深深的嘆了口氣,手掌貼上唐墨的頭頂,把她的頭硬生生扭轉進懷裡,不讓她再看墓碑。

    「糖糖,想哭就哭出來吧。」

    不遠處的樹蔭下,陸野背脊挺直站在那塊,雨點淅淅瀝瀝往下落,遮住了視線模糊了身影,霧氣繚繞不散,籠罩的墓碑前的兩道身影。

    男人身形高大,抱著纖弱的女人,一副憐惜心疼的模樣,手掌貼在女人頭頂,保護式的護在懷中,兩人貼合的嚴密,無論在誰眼中,都是關係親昵非凡的一對。

    涼風吹過,散了一層霧氣,身影輪廓更加清晰,男人眼底的疼惜毫不掩飾,唐墨縮在他懷裡,沒有掙扎。

    陸野定定的望著兩道緊貼的人影,黑眸倒影出他們的姿勢,忽的,胸口一悶,心臟裂開一條縫。

    扎在表面的細針,爭先恐後往裡鑽,專門挑著最脆弱的一塊紮下去。

    陸野眉睫輕皺,下意識抬手捂住胸口,眼神卻從未離開前方。

    第30章 「唐墨,看著我。」……

    在還未觸及暴露的視野中, 陸野隱退了身形,迎著細雨離開了墓園。

    這處偏僻荒涼,甚少有車輛來往, 門口停著的車大多是參加葬禮的賓客, 陸野進門時沒有注意, 此時目光掃過, 全是豪車,外地牌不在少數。

    陸野站在墓園門口,思緒陡然被拉長,他回想起剛才看見的墓碑, 上面的名字寫的唐國立。

    饒是他再不關注新聞和報導,也聽說過唐國立這個名字,白手起家, 在戎城幾十年前就是風雲人物了。

    都是唐姓。

    唐國立和唐墨。

    思緒稍轉,一切都有了定論。

    細雨撥開雲霧,有漸漸下大的趨勢, 剛才來的路線都記在腦海里,陸野回憶了下,好像在兩公里外有個公交站台,索性在這等著也是白費,陸野邁步迎著煙霧蒙蒙, 朝著墓園反方向離開。

    .

    墓園內,伍洋伸手替唐墨遮住頭頂, 雖然效果堪微,過了會,他看天色不佳實在不便多留,便扶著人起身。

    「糖糖, 下雨了,咱們今天先回去,改天再來看爺爺吧。」

    唐墨神情已經有些恍惚了,眼裡黯淡無光,良久,才接收到伍洋的聲音,她緩緩轉頭看向墓碑,眼尾紅了一瞬。

    她緩慢的點點頭,拖著掉了靈魂的軀殼,一頓一頓的和伍洋走出陵園。

    上車後,伍洋把后座的干毛巾還有礦泉水塞到副駕駛的唐墨手裡,車內空調打到最大。

    「趕緊擦擦頭髮,然後喝點水潤潤嗓子,別感冒了。」

    唐墨聽伍洋的話,擦頭,喝水,然後端正的坐在副駕駛,再沒有其餘動作,臉上表情也自始至終沒有變化,仿佛一尊提線木偶,外人怎麼說,她才有所反映。

    伍洋知道她心疾深,一會無法從唐爺爺去世這件事中走出來,可她現在完全把自己包裹起來,任由情緒悶在裡面,這樣下去,遲早出事。

    郊區的山林綠樹都被雲霧籠著一層模糊,溫度低濕氣大,上車好一會後背都是涼的,伍洋啟動車身,調轉車頭開了出去。

    一路上,無數次想找點什麼話題和唐墨搭訕,可一轉頭,副駕駛的人就靠在車窗上,出神發愣盯著窗外,除了細微的呼吸起伏,存在感接近於無。

    伍洋的開口最終也變成了無聲的沉默,黑色的車身劃破長風細雨,慢慢駛向市區。

    快要開進戎城市中心的時候,伍洋趁著紅綠燈檔口問身側的人,「糖糖,你今天住哪?回大院還是送你去許漫那?」

    葬禮散之前,許漫特地叮囑過伍洋,說今天她來陪唐墨,回頭直接把人送去她家,但這事到底也得問過唐墨自己意思才行。

    唐墨把頭從車窗上抬起來,額頭抵出塊紅印,襯的臉更白了。

    她沒辦法開口,只好從隨身口袋裡掏出這幾天攜帶的紙筆,在上面塗塗畫畫,然後遞給伍洋。

    「送我回自己小區。」

    紅燈跳轉,車流緩慢行駛著,伍洋看到這行字,急出聲勸阻,「那怎麼行,你現在情緒不穩定,回去一個人出事怎麼辦。」

    唐墨把紙揣回兜里,繼續靠著車窗看外面,伍洋掃了眼,無力感湧上心頭。

    最終,他還是把人送回了小區,伍洋了解唐墨的性子,他今天即便把人送去了許漫家裡,她就算徒步也會走回來。

    車剛停下,唐墨便拉開車門準備下去,被伍洋從身後一把拉住。

    「誒,祖宗,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啊,明天我和許漫過來找你。」

    唐墨轉頭,狹長的黑眸閃了閃,最終淡淡的點了下頭,然後下車往樓道走去。

    伍洋坐在車裡,看著人影上樓,最終消失在視野里,總感覺心頭懸著一根針,拿不起放不下。

    .

    陸野終是在暴雨來臨前趕上了一趟公交車,從郊區搖搖晃晃的駛向市區,在車流密集的地方下了車,然後再打的回了住所。

    車門開關間,暴雨濺起水花,砸在褲腿上,陸野身上已經差不多濕透了,回來路上這兩個多小時都沒能烘乾,迎著瓢潑雨勢,下車走進樓道。

    雨水順著頭皮滴落,模糊了視線,陸野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褲腿滴滴答答的浸濕地面一片,樓道的感應燈沒亮,透著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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