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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1:50:56 作者: 粥與益達
    「您好,裡面在行葬禮,閒雜人等不要靠近。」

    保鏢開口冷峻,一字一句像是格式化,陸野掃了眼圈內,裡面的人太多了,而且穿著都一樣,他沒能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保鏢看他還停留在原地,語氣開始不客氣。

    「請您馬上離開。」

    陸野漠視掉那份威脅,反問,「裡面是誰的葬禮。」

    「與您無關。」

    沒有得到想知道的信息,陸野沉著眼看了下圈內,收回視線,雙手插兜轉身離開。

    在脫離了保鏢的視線後,他靠在一個角落閉上眼,開始回憶剛才打量過的墓園地勢和保鏢站位,一分鐘後,陸野睜開眼,黑眸蟄伏著攝人的眸光。

    陸野繞過保鏢的視線範圍,利用彎彎繞繞的陵園找到了這處絕佳的視野點,既能觀察到陵墓內的人群,又能保證自己不被發現。

    俯身下壓的瞬間,陸野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

    自己現在在幹什麼。

    是啊,他現在這番動作是在幹什麼呢,下午請了假,追到清吧,然後跟蹤人來到墓園,現如今又一番折騰匍匐在這隱秘的角落。

    這一切的行動,總有一個根源。

    天空開始下起了毛毛細雨,飄在臉上,被風一吹,涼的人神思一顫。

    不遠處的墓園已經開始了儀式,主持人一番說辭後,過來賓客一一上前拜別。

    雨勢逐漸急了起來,霧蒙蒙的一片籠罩著整座陵園,悠長沉寂的歌聲穿透出來,整個天空就剩下黑白灰三種顏色。

    在一片模糊里,陸野找到了那道熟悉的聲音。

    站在墓碑一側,手裡抱著相框,一身黑色的長裙,耳邊別著一朵白花,纖瘦的身影搖曳在風中。

    隔得太遠了,陸野看不清唐墨臉上的表情,可這一瞬間,卻感同身受般的,胸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毛毛細雨如針,飄在了心尖上。

    儀式很快就完了,過來的賓客散去,陵園歸於平靜,陸野起身往圈內靠近,人群進進出出,趁著保鏢不注意的瞬間,陸野溜了進去。

    他沒有馬上上前打擾站在墓碑前的女人,陸野找了棵樹,靠在一側,從身後盯著那道身影。

    原來,這麼多天沒聯繫,是因為家裡人去世了。

    不過幾天沒見而已,這個女人居然瘦了那麼多,本來就纖細苗條的身材,這會像只剩了骨頭似的,風一吹都怕散架。

    唐墨抱著爺爺的相框,站在墓碑前,漂亮的臉蛋寡白的沒有絲毫血色,接連幾天的運轉,消耗巨大,可她卻一聲沒吭,直到此刻,一切成埃落定。

    伍洋看著她,黑裙下的肩膀瘦弱的一把就能握住,回想起這幾天唐墨的表現,從得知唐爺爺離開的消息開始,她就鎮定的不像個正常人,沒有哭沒有歇斯底里沒有崩潰,一切就像是運轉在正常軌跡,她安排好爺爺的所有後事,親力親為,正常的已經讓人害怕了。

    這幾天唐墨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不論自己和宋姨怎麼勸她,她都像是失了聲似的,只會搖頭和點頭,再不然就是用筆寫字。

    唐正送完最後一波賓客,返回墓園,看了眼唐墨又看了下她身邊的伍洋。

    嘆息一聲,「照顧好她,我先走了。」

    伍洋點頭,目送唐正離開後再度看向唐墨,對於唐家的事,他多少了解一些,可只有真的接觸到了,才不免唏噓。

    糖糖以前總說自己親緣淺,和沒有父母無二異。

    直到這次唐爺爺去世真正見識到,才知道,糖糖口裡說的親緣淺,原來這般淺薄。

    唐正自始至終理智的不像個剛去世親人的模樣,他不關心唐墨的情緒,不關係宋姨的狀況,甚至表面並看不出一點難過,他只是忙於接待各方往來參加葬禮的賓客,周旋期間,偶爾還能談及公司生意。

    伍洋不能理解,打斷骨頭連著血的關係,怎麼唐正能如此對待。

    他心疼唐墨,卻無法開口安慰,因為唐墨連一丁點難過都沒透漏出來。

    唐墨擦了擦手上的相框,想上前擺放,結果腳下一軟,一個踉蹌。

    陸野站在樹下,看到唐墨歪倒的身影,下意識上前,可邁了兩步,腳步卻被盯在原地。

    唐墨被伍洋伸手摟住,上半身靠在他懷裡,卸了力後,唐墨像是軟了的泥,怎麼也站不起來了。

    她咬著牙,牙齦快要碎了,可怎麼也提不上力氣。

    手裡抱著爺爺的相框,裡頭照片,是爺爺慈愛的微笑,看著自己。

    唐墨掐著自己的手臂,想讓自己站起來,掐的手臂青紫。

    她像是瘋了一般,偏執的可怕。

    伍洋心驚,抱著她勸說,「糖糖!糖糖,鬆手。」

    唐墨不理他,擰著胳膊的肉,痛覺都遲頓了。

    她掙扎著抱著相框往前撲,完全不考慮摔倒的後果,伍洋箍著她的腰,奮力抱著不讓她摔。

    「唐墨!你瘋了是不是。」

    兩人在墓碑前糾纏,落在不遠處陸野眼裡,姿勢格外親昵。

    掙扎一番,伍洋總算看出唐墨的想法,試探著抱著人往前幾步,果然唐墨不掙扎了,抖著手把懷裡的相框掏出,緩慢又珍重的擺放在墓碑前。

    然後徹底軟在了伍洋懷裡。

    伍洋抱著她,心有不忍,他混慣了,插科打諢的話脫口而出,但如今幾句安慰的話卻如鯁在喉,不知道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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