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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1:46:51 作者: 寒菽
沈問秋原本空洞的眼眸有了些微的光,他帶著幾分緬懷地輕聲說:「你那時候就說有一間最專業的科研室。真好。」
夏天的日頭火辣辣的,熬不住站在水泥路上多曬幾分鐘。
尤其是沈問秋這樣缺乏鍛鍊、體虛病弱的人,他實在覺得被曬得人發燙,才回過頭,一扭頭就看到陸庸在看自己,茫然了下:「……你笑什麼?我臉上有什麼嗎?」
陸庸搖了搖頭:「沒有。」
他說:「小咩,你終於和我好好說話了。」
沈問秋裝聾作啞地說:「我什麼時候沒好好說話了?」
直射的陽光碟機散了他身上的陰霾,沈問秋笑了下:「給我介紹一下你的寶貝吧。」
兩人一邊拌嘴,一邊進了大樓。
涼爽的空調冷風拂面而來,驅散纏繞在人身上的夏日熱氣。
陸庸一說到研發工作室就兩眼又發亮起來,滔滔不絕地講起來,沈問秋其實聽不懂他嘴裡說的各種專業術語,只是恍惚有種回到過去的感覺,仿佛站在身邊的是那個十五歲的少年,未曾變過。
陸庸心下鬆了口氣,覺得沈問秋悄無聲息地被撫順了炸毛,收起渾身利刺,寧靜地望向自己,如當年一樣專心地傾聽自己說話,變得柔軟許多,就像一隻快被馴服的小野狗,他想自己或可上手撫摸了。
……
高一下學期。
一個暑假的親密相處後,沈問秋跟陸庸之間的友情突飛猛進。
陸庸自己暗自都覺得受寵若驚。
沈問秋人緣好、朋友多,身邊總圍著一大群人,雖然跟陸庸也是好朋友,但也不算特別親近,現在沈問秋一有空就往他身邊挨,還要拉著他說悄悄話。
友情也有排他性。
以前跟沈問秋玩得好的男生當然不高興,覺得自己的好朋友被一個半道冒出來的土包子給搶走了,心下不忿。
陸庸夾在以沈問秋為中心的小團體時,時不時會被人刺兩句。
有次上完體育課,有個男生突然理所當然一樣地遞了張百元大鈔過去,對陸庸說:「快上課了,來不及去小賣部,幫我們跑腿去買下飲料吧,剩下找回來的錢都算你的跑腿費。」
不是詢問,是命令,完全是指使小廝的語氣。
陸庸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又聽見他們在說:
「你們要喝什麼?我請客。」
「可樂!」「雪碧!」「橙汁!謝謝洛少哦。」
一群人嘻嘻哈哈。
他要是拒絕,顯得他不合群,不識抬舉,而且他力氣是很大,跑得也快……提一袋飲料不成問題。
陸庸看了一眼沈問秋,正要起身答應,沈問秋先一步蹦一樣地站了起來:「哇!有跑腿費你早說啊!有錢不給我賺嗎?我第一個衝上去!」
那人問:「幹嘛?你又不缺錢,你賺這點錢幹嘛?」
沈問秋哼哼說:「什麼叫這點錢,錢就是錢,錢再多也不夠啊。」
沈問秋跟他一起去小賣部,稍走遠些,沈問秋才跟他說:「你傻不傻啊?你不樂意不知道拒絕啊?」
陸庸悶聲悶氣地說:「他們是你的朋友。」
陸庸在沈問秋的舊朋友面前是有幾分自卑,覺得假如按友情程度排等級,自己必然靠後,他跟沈問秋相處的時間不長,電子遊戲、小說漫畫的愛好都合不上,還不風趣幽默,連聊天也總搭不上腔,是個多無聊的朋友。
沈問秋沒說話,像在想什麼,走慢幾步,才沒頭沒尾、不清不楚地說:「你……你和他們不一樣的。」
陸庸感覺耳朵像被這句話燙到,一下子紅了起來,這算是什麼意思呢?不敢細想。
「丁零零——!!」上課鈴突兀刺耳響了起來。
「糟了!」沈問秋說著,飛快跑起來,「快衝啊!」
陸庸慢了一步才跟上去,他在後面看到沈問秋柔軟的黑髮在夏風中被吹拂起來,藍白的校服沒拉拉鏈,鼓起風,像是鳥兒的翅尾,燦爛輕盈的隨時要飛起來似的。
不過那天他們還是遲到了,正好是班主任的課,老班很生氣,殺雞儆猴,沒收了飲料,還罰他們在講台旁邊罰站。陸庸覺得連累了沈問秋。
班主任一轉過身在黑板寫字,下面幾個男生就對沈問秋做鬼臉,沈問秋當然也跟他們擠眉弄眼,做了個特別丑的鬼臉,故意想逗損友笑,好拖他們下水。結果她們忍住了,陸庸是第一次見,沒忍住。
因為他笑出了聲,又被老師抓個正著,不但罰站,還得寫檢討。
周六放學。
陸庸聽見有人問沈問秋:「明天去滑冰場玩嗎?」
沈問秋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去,我要補課。」
那人說:「你成績那麼好,你補什麼課?」
沈問秋撒謊撒得像真的一樣:「我還沒考第一呢,還能進步,為什麼不補課?」
對方只好讓步:「你怎麼那麼多課要補?拿今晚吧,你都鴿了我多少回了?」
沈問秋無奈,揮揮手:「行吧行吧。」
陸庸意有所想,沈問秋已轉向他,飛快地對他眨了下眼睛,拋去一個狡黠帶笑的眼神,像在說:記得我們的秘密約定哦?
陸庸覺得心尖像被電了一下,酥酥麻麻,腦袋也再一次變得暈乎乎了,他只得低下頭,不知所措地往書包里猛塞東西。
優越感在胸膛里瘋狂膨脹,像填不滿,又像填太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