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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5:50:20 作者: 孟凡雙
他耳朵和嘴巴里塞滿了醫用棉花和紗布,這原本是給他包紮後腦勺傷口的,卻被他堵住了口耳。朱陽的嘴角掛著死亡抽搐時的嘔吐物,眼球在壓力下幾乎掉出來。
朱陽的屍體讓夏懷禮想起了那些餓死的鬼,皮包骨頭,死不瞑目,怨恨的眼睛折射出不堪重負的悲傷。
這不是詭異殺人,是自殺。
但這屋子裡只有陣陣陰氣,卻不見一個鬼影。
趙萌萌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屍體,腿腳一軟,跌坐在地上。
夏懷禮也是愣了好久,直到陸泓把朱陽的屍體搬出來,然後用趙萌萌的手機通知了朱穎。他不明白為什麼人就這麼死了,不是陰氣入體嗎,朱陽為什麼會自殺?
腐敗的氣息逐漸擴散,讓屋內染上一層淒涼的肅穆。
半個小時後,朱陽的母親、朱陽的姐姐朱穎急匆匆趕來。兩人面如土色,母親顫顫巍巍的撲向床鋪上朱陽的屍體,她悲痛欲裂,一聲聲哭喊迴蕩在房間裡:「是娘對不起你啊!陽陽,是娘對不起你!」
朱穎愣愣著,臉色灰白,站在床鋪前不敢靠近,她雙手握拳,嘴唇微微發顫,低聲呢喃:「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啊……」
她沒有表現如母親般崩潰,但從抑制不住的淚水中可以看出她彌足的悲傷和驚愕。
「對不起,對不起陽陽。」朱穎被悲傷壓得喘不上氣。
「你還知道對不起他!你要是早點把你房子賣了我苦命的兒根本不會自殺!你就是個殺人犯,你早就盼著你弟弟死了!」情緒失控的母親紅著眼睛怒罵,披頭散髮,胸口喘得很快,似乎再說兩句話就要暈過去了。
甦醒的趙萌萌急急忙忙前來分開:「媽,不管朱穎姐的事兒啊!」
朱穎抹著眼淚,低聲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夏懷禮和陸泓坐在沙發上,如同局外人般圍觀著鬧劇。最後,是剛趕到的朱穎老公齊俊撥通了殯儀館的電話,拉著另外三人處理朱陽的屍體。
等到眾人走後,屋子裡又恢復了深夜的寂靜。
死氣沉沉。
「你說,到底是遇見了什麼?」
夏懷禮手中燃著一根白色蠟燭,目光幽幽看向窗外無邊的夜色,窗戶外站著密密麻麻的黑色影子,烏青色的陰魂敲打著玻璃,在玻璃上留下一片片濃稠的血手印,但陰魂是進不來的,他指了指黑漆漆的影子問道:「你們知道些什麼?」
沒有陰魂說話,與此同時,耳邊又響起了鏡子破碎的聲音。
「有問題,不是鬼。」陸泓眉頭皺得很緊,他在思考自己究竟遺漏了什麼,以及屋中沒有鬼,那夏懷禮頻繁聽見的聲音是什麼?
陸泓燃起一張符籙,這是在鳶酒食堂引出銅錢的符籙。他剛一點火,那火苗呼呼啦啦燒得很高。然而,這火併未像從前遇見陰氣般忽大忽小,反而維持同一高度,似乎這屋內的陰氣是恆定不變的。
陸泓轉了三圈,書櫃衣櫃、地板瓷磚、廚房灶台、廁所鏡子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夏懷禮問:「看出來什麼了?」
陸泓搖頭,他拿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
電話向了很久,對面是一個不耐煩的聲音,聽起來還沒睡醒。
陸泓走到陽台,站在冷風中,看著呼嘯而過的車流,講述朱陽身上發生的一切。
對面的男人聽了很久,鬆散的音調緊繃起來,好似睡醒般問:「小陸啊,什麼情況?」
陸泓說:「幫我算個八字。」
男人打了個哈欠:「這麼晚,包夜是另外的價格。」
陸泓沒打理這個茬,將朱陽的八字發給過。對面男人嘆了口氣,翻身從柔軟的床上坐起,眯起眼睛看著手機屏幕,用筆寫寫畫畫:「癸酉年,七月初八,寅時。」
陸泓:「對。」
男人頓了頓又說,「這人的命不錯啊,文昌星運,學習成績一定好,順風順水、大有可為。感情運也不錯,而且可以成為家庭的靠山。父母對他的成功幫助不大,但兄弟姊妹應該和他雖有過節,但相互扶持。總得來說八字不錯,旺家人旺自己。」
陸泓沉聲:「嗯。」
意識到不對,男人問:「這人怎麼了?」
「死了。」陸泓說,「而且高考失利、創業失敗,還吃過鳶酒食堂,今晚人自殺了。」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又算了一遍篤定說道:「我沒有錯。」
「我和你算的一樣。」陸泓說。
「八字和走運為什麼不一致?」對面里的男人自言自語,「運由命生,但命數和氣運不一樣的時候……那麼也許只剩下一個解釋了。」
陸泓和男人異口同聲:「借運。」
但是借運也不是說借就借,不是大街上扔一個不明所以的紅包就能找陌生人擋災借運。借運需要陣法,一般會選在被害人的家中進行事實。
「你等我看看。」對話那頭的人開始快速翻動書頁,嘴裡嘀咕著,「八百年不見的借運,在哪呢哪呢、啊找到了,我來看看要是有借運陣會怎麼擺?」
然後又如念咒語般反覆琢磨:「火生土,土生金,不是這個位置,你那個房子是城南坐北朝南的話,離卦屬火,火火火是為南方,南方應該是我算算、我算算……按理說是在這間屋子的東北角一米二高之處,東南角往下找,西北為澤,再找找有沒有水,或者亮的東西。西南西南我想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