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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1:23:16 作者: 緒殊
    「你....還會喜歡我麼?」那喑啞的聲線帶了幾絲遲疑又小心翼翼地試探。

    「不知道。」尉慈姝沉思一下,才回道。

    繼而,又是長久的靜默。

    整個室內安靜到仿佛連室外落雪的聲音都能聽見。

    自幼時之後,褚彥修幾乎再從未感受到痛苦及無助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

    但在這些時日裡,幼時那種惶恐無助害怕擔憂的噩夢始終都圍繞在他周身,一次次地將他席捲吞噬。

    甚至要比幼時折磨他讓他痛苦千倍萬倍。

    看著眼前人一日比一日虛弱下去的身體,他的心中沒有一日不後悔,沒有一日不煎熬。

    府中的郎中來來去去,卻沒有一位郎中能診斷出她到底是何病因。

    一句約是心病來來回回地自不同郎中口中反覆重複。

    卻始終沒有一位能讓她的病情好轉。

    沒有一位能準確說出到底要用什麼珍貴珍惜的藥材才能使她健康無憂。

    只要是有人說什麼藥能使她恢復,哪怕是海底的鮫人,天上的靈藥,他也一定能去親自為她求來。

    可是,沒有。

    他只能無力地看著她一日一日地虛弱下去。

    他不知道要去恨誰,只好一次次地憎恨自己。

    是不是他過去給她吃過的蠱藥傷害到了她的身體,是不是他過去一次次惡劣地恐嚇嚇到了她。

    褚彥修從未如此地厭恨憎惡過自己。

    但後悔是這世上最沒有用的東西。

    在一年多以前,他已經感受到了她的游離,以前他還能勢在必得地覺得只要留她在自己身邊,她的心遲早會回到自己身上。

    可現在,他的內心除了恐慌悔恨之外,甚至連問詢她是否還會再喜歡自己的勇氣都沒有。

    他迫切地想要得到一個能令他安心的答案,卻又害怕聽到她的答案。

    褚彥修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膽怯這個他最不屑的字詞會用在他自己身上。

    這些時日以來,他體會最多的便是膽怯悔恨及對自己的憎惡。

    聽到最不願面對卻又意料中的答案,褚彥修心底一窒,絲絲研磨撕扯著他心臟的鈍痛自心底不停蔓延,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掌死死地捏住他的心臟,用力緊縮。

    他感覺自己呼吸都要有些困難,只能不停地收緊感受著懷中之人的溫度才能稍稍緩解一絲這讓他難以承受的窒息痛楚。

    「開春之後我們一同去江南那邊好不好。」褚彥修聲音低低的,說著時用下巴在尉慈姝有些枯燥的發頂蹭了蹭,似是在討好著希望她能答應。

    「不想去。」尉慈姝聲音沒有什麼起伏,她有些不懂他如今這樣又是為了什麼。

    明明最開始的時候,最希望她死的人,難道不是他嗎?

    「那去塞北好不好....」那喑啞聲音里的哀求更低。

    「也不想去。」尉慈姝回答的更快。

    「那就去西域,西域那邊水果甘甜,風俗衣著和中原也十分不同,阿慈一定會喜歡的,我們就去西域,開春之後就一起去西域好不好.....」

    那低啞的聲音幾乎是在脆弱地懇請乞求,像是絲毫無法承受得了她再說出拒絕的話語。

    尉慈姝在在心底低嘆一聲,有些不解。

    「世子,我不一定還能熬到開.....」

    尉慈姝的話還未說完,唇上便覆上了一片溫熱濕軟之物,帶著涼意的髮絲落在她的面上有些發癢,濕熱的鼻息噴灑在她面上,與她的呼吸痴纏在一起。

    尉慈姝想要別開臉避開著有些急切失控的親吻。

    兩人已很久未有如此過,尉慈姝感覺自己有些不習慣。

    這些時日裡的所有都變得和從前不同,有時候尉慈姝會恍然覺得或許從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而她此時是真的已經病如膏肓,而她和褚彥修是恩愛多年的夫妻,所以他才會如此痛苦。

    可惜,都不是。

    她的抗拒並未讓那覆在她唇上之人停下動作,只是放柔了動作繼續迫切地掠奪,似是在害怕什麼又抑或是想要填補著什麼。

    尉慈姝見反抗並未讓那人停下,便也乾脆任由去了。

    兩人還未正式地開口探討過她的身體狀況,尉慈姝隱隱地覺得褚彥修似是在逃避或者是害怕著什麼。

    她說不太清楚,她發現,她從未理解明白過他。

    從前沒明白過,現在也是。

    從前她渴望能理解懂得他,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不知過了多久,那碾轉在她唇上帶著濕氣及冷意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

    「阿慈,開春後一起去西域好不好...」那人仍是沒有離開她的周,將頭埋在尉慈姝的頸間悶悶地低求道。

    「世子明知道的....現在許下承諾又有什麼意義呢....」尉慈姝說著嘆了口氣。

    「況且,世子這樣又是何必呢,最開始的時候世子不也是希望我能不在嗎,為此還費心地找了毒|藥,現在我這副樣子不是如了世子心意,世子應該高興才是。」

    尉慈姝沒有忍住,或許是長久以來的忍耐及壓抑需要出口,又或許是終於快要結束了,她可以隨心地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不用再去看他的眼色,顧忌他的情緒了。

    反正她本來也就快死了不是嗎,再差能差到哪裡去呢。

    話音未落,那緊貼在她身上的身軀猛地變得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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