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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1:07:12 作者: 一塊凍柿子
「你喊誰媽呢?!」
老太太忽地激動地拔高聲音,將梁成峰給嚇了一跳。
宋知佑沒動,陳煜卻在這一瞬間伸出手,想將他護在身後。
老太太睜圓了眼,指著靈堂沖宋知佑喊:「躺在那裡面的,才是你媽媽!」
她的聲音驚動了坐在那邊打牌的男人,一齊朝這邊看了過來。
「不是。」宋知佑冷靜道:「當年她花十萬把我賣了時,就不是了。」
「你……」
「你當年不還跟著他們一起分錢來著嗎?」
老太太瞬間梗住,她完全沒想到宋知佑會記得並把當年的事情說出來,這還有別人在呢。
她看了眼梁成峰,急忙改口,語氣稍緩:「那她怎麼說也是你的親生母親,懷胎十月生了你,如今人都去了,怎麼也得披上麻衣跟我們一起守完這七天,看著人入土吧?」
宋知佑沒動。
「好了,人家小孩不願意就算了。」
梁成峰出來打圓場,不知何時,他攙著老太太的手已經放了下來,開始盤他戴在手腕上的核桃。
可能也覺得晦氣。
梁成峰都出來說話了,老太太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領著幾人一齊到靈堂前拜了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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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佑看著放在桌子上的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黑白照,說心如止水,肯定是做不到的。
就像那老太太說的一樣,畢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可要說有多悲傷,好像也沒有,更多的還是平靜和唏噓。
如今跪在這個地方,他才發覺,這場葬禮在他的心中,好似和以前,參加那種見過一兩次的,卻並不熟的大人的差不了太多。
眼前這個人,也跟那些大人差不多。
在起身的那一刻,他甚至還想起了上次來時看到的那條大黃狗。
只是他轉頭望了一圈,沒有看到。
興許是這裡太吵,它溜達到了其他地方。興許是……
宋知佑垂下眸,沒有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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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停,坐在屋裡的人就張羅著把桌子椅子都搬出來,守夜必備的麻將、零嘴也都拿了出來。
沒一會兒,靈堂前就聚集了許多人。
大人們好似都有什麼相見恨晚功能,梁成峰跟一個男人就聊了兩句,便開始稱兄道弟,感覺若不是在靈堂前,這不喝上幾盅都說不過去。
還有一個披著麻衣的女生,戴著耳機,沉默地坐在一旁低頭玩遊戲。
宋知佑則挨著陳煜坐下,拿了些陳煜會喜歡的零食放到了他的跟前。
「謝謝。」陳煜接過,躊躇了會,問:「你還好嗎?」
「我……」
「玩玩玩!你又在這玩!卷子寫完了嗎!」
一個同樣披著麻衣的女人突然走過來打斷了宋知佑的對話,啪地一下將女生的手機打到地上。
聲音很大,驚動了在場所有人,都紛紛看向了她們。
這個女人宋知佑還有點印象,是呂家弟媳。
就在這時,宋知佑耳邊傳來窸窣的議論聲。
有人問:這女的怎麼回事,在這種情況下來教育小孩。
有人答:就是想鬧吧,呂家人又沒一個真心想給呂莉辦喪事的,所以也就不會看場合了啊。
女孩努努嘴,有些委屈:「做完了,其他的都不會。」
呂家弟媳訓斥道:「不會的你不知道問老師啊?明年就要中考了,你還在這玩,能考個什麼東西出來?」
原本在一邊的老太太突然插嘴:「問啥老師啊,這不就有個高中生,是吧,小宋?」
呂家弟媳聽到這話,便將目光看向了宋知佑。又是之前那種審視的目光,看著宋知佑各種不適。
「小宋。」呂家弟媳說:「你上高中了嗎?來,教一下你妹。」
「沒,不會。」宋知佑冷聲道。
「啊~」呂家媳婦一副瞭然的姿態,輕哼一聲:「我就知道,呂莉生的能是什麼好東西。」
呂家媳婦的聲音不大,卻控制在了眾人都能夠聽到範圍里。
宋知佑不想搭理,陳煜卻蹙起眉,冷冷地瞪向呂家媳婦,警告:「把你剛才的話給我收回去。」
「我……」
「先不說死者為大,你在這裡編排呂莉阿姨,就不擔心她這七天內來找你嗎?」
「不是……」
「其次,小佑很厲害。他在郡禮中學念書,成績一直穩定在年級前三,退一萬步說,他真的沒有上高中,你又憑什麼,或者有什麼資格來嘲諷他?」
陳煜頭一回言辭這麼犀利,次次將呂家媳婦的口堵住,說得她面紅耳赤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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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佑則坐在一旁,怔怔的看著陳煜。其實他並未聽清陳煜後面說了什麼,因為,他在「小佑」這個詞出來的瞬間就斷了線。
他再叫我小佑。不是同學,不是宋知佑,而是,像以前那樣叫我——小佑。
他知道現在這個場合,氛圍,跟本不適宜想這些東西,可他控制不住,這些念頭一個又一個的往他腦海里蹦,心也跟著砰砰跳。
其餘的聲音,在這一刻,都在退散,都變得那麼的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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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家媳婦被說懵了,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她嘖了一聲,將怒意遷到了宋知佑的身上:「那你怎麼不早說呢?還說什麼不會!」
她說完後,空氣安靜了兩秒,因為宋知佑根本沒有回應,而是像先前那樣,繼續望著陳煜發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