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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1:07:12 作者: 一塊凍柿子
    情緒一旦開始上涌,就再也停止不住。

    少年地捧著那張試卷,哭得愈來愈凶,淚也越流越多。

    他咬著唇,將一個個嗚咽重新按回身體裡。

    腿卻在這一刻不聽使喚,如釋重負,整個人直接摔到了地上,發出咚地一聲巨響。

    這一下像是觸到了他的什麼開關,令他哭著哭著,又突然笑了。

    笑得整張臉皺成一團,淚一邊在流,嘴角卻不住上揚,像極舞台上的小丑,實在滑稽難看。

    何淑月聽到聲響倉皇地推開門,看著少年微顫的背影,十足擔憂:「小佑,怎麼了?」

    宋知佑整理好情緒,回頭,定定看了不知何時長了白髮的女人許久,啞聲說:「我把試卷弄皺了。」

    何淑月一愣,看著少年泛紅的眼眶的手中的試卷,溫聲說:「沒事,只是皺了而已,小佑,它還在的。」

    它還在的。

    這句話令宋知佑倏地睜大了眼。

    何淑月走過來,蹲下身,輕輕抱住坐在地上的宋知佑。她說:「對啊,還在,它就在你的手上。」

    「他還在。」宋知佑呢喃地重複了一遍,兩遍,三遍……忽地,他也緊緊抱住了何淑月。

    很緊很緊,如溺水者緊抓著救生環。

    「媽,他還在,他還在啊……」

    他顛三倒四地說著,隨後如宣洩一般,放聲大哭。

    ……

    宋知佑哭了多久連他自己都數不清了。

    只知道原本吃了中飯的,等好不容易止住眼淚,卻把自己給哭餓了。

    看著餐桌上的幾道佳肴,肚子呼嚕呼嚕直叫。

    「唉喲,你這眼睛腫的,估計周一都消不了。」何淑月撐著下巴:「這可怎麼辦,到時候那些喜歡你的小姑娘都要被嚇跑咯。」

    「哪有小姑娘喜歡我。」

    宋知佑有些尷尬,他已經好久沒這麼哭過,如今被何淑月這麼盯著,後知後覺的感到了羞赧。

    而且……

    宋知佑喉結一滾,睜著那雙鼓鼓的眼睛,有些扭捏問:「您說,有什麼辦法在能在周一前消腫嗎?」

    「這麼在意?」何淑月微微驚訝,一邊起身去拿冰敷包,一邊逗他:「看來不是有喜歡你的,而是有你喜歡的小姑娘啊。」

    這還是頭一回,何淑月在宋知佑的嘴裡聽到有關在意自個兒形象的句子,雖然只是一個淺淺的給眼睛消腫。

    要知道,平時何淑月可愁宋知佑這個形象管理了。

    明明是一棵超級水靈兒的嫩白菜,卻一天天的,衣服胡亂穿,頭髮長了也不注意,任由著把自己折騰成了個雜草,好像活著就行了似的。

    「不是。」宋知佑臉皮薄,倏地一下臉就紅了。

    他只是想到以陳煜哥哥的水平,一定會考進清北班,只是看什麼時候搬過來了而已。

    萬一要是周一就搬來,他頂著那麼腫的眼睛去見他,那不是……醜死啦!!

    他才不想這樣。

    何淑月瞧著他這幅樣子,沒太在意,只是笑著說:「行吧,你說不是就不是。」

    「當然不是。」

    宋知佑又強調了一遍,隨後接過冰敷包,十分認真地敷在了眼睛上,手舉得酸了都不捨得放。

    .

    何淑月這幾日都放假,見著宋知佑也難得回來,便問他明天有什麼計劃,想著要不去給買兩套衣服。

    「我想去大廟。」宋知佑說:「想去還願。」

    「今年這麼早啊?」

    「……嗯。」

    淮市的縣城裡有一座大廟,背靠峻山,據說非常靈驗,許多求子的父母和高考前的學子都會到這來請香,拜一拜。

    宋知佑每年也會到這來請兩炷香,一炷平安香,願何淑月萬事順遂;一炷許願香,願死後能與陳煜再相見。

    到第二年的時候,再把平安香的願還了,至於許願香……

    他心底里知道這不過是一點寄託,但每一年還是會請。

    有時跪在佛像前,還會荒謬的想,要是能再見一面陳煜哥哥就好了,哪怕是鬼魂,他也因此,願意去信一些牛鬼蛇神。

    可就連他自己也沒有預料過,還能有去還許願香的這一天。

    .

    周末的大廟人來人往,沿路都是賣香的叫賣聲。

    宋知佑坐著大巴加拼車的士來到這,一路搖搖晃晃,酷暑的烈日曬得人有些發暈。

    但宋知佑沒覺得,他只感受到了幸福的飄飄然。

    車窗外的風呼嘯到他臉上的時候,他都抑制不住上揚的嘴角。

    「小兄弟,你是到這來耍的還是拜菩薩的啊?」司機偏過頭去看他,問。

    「還願!」宋知佑十足激動,說出的話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這看著像是考了個好學校。」身邊一同拼車的男人笑著說。

    宋知佑笑而不語,沒有解釋。

    他實在無法去分享,這份失而復得的欣喜,以及即將再相見的激動。

    ……

    周一,何淑月照例準備好早餐,等著宋知佑一齊吃完,然後順路送他去學校。

    平常的這一天,宋知佑怕讓何淑月等,所以都會起個大早,有時還會湊到廚房去幫忙打下手。

    但這回何淑月早餐都端上桌,喊了兩遍,還沒見著人出來。

    「睡過頭了嗎?」何淑月嘀咕,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便往臥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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