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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1:05:34 作者: 妾在山陽
【一位家長朋友說,他女兒在學校被人推下樓梯,導致兩腿癱瘓,一輩子都毀了,卻因為兇手未滿十二歲,法院認為是過失傷人,不判刑。家長朋友非常憤怒,他不要補償,他要那個兇手也該跟他女兒一起斷掉雙腿才公平。這讓小嘴怎麼說呢。】
【小嘴能理解這位家長的心情,但小嘴希望這位家長朋友冷靜點,要明白,我國刑法的刑罰目的從來都不是替受害人實施報復。刑罰的目的一直是懲戒、教育、預防。雖然說「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但是在現代化的社會,我們並不提倡「同態復仇」。】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理智一點,不要衝動行事呀。】
「同態復仇」的概念出自原始社會,記錄在遠古奴隸製法律里。
比如《漢謨拉比法典》中記載的:損壞他人眼睛者,應毀其眼;折斷他人骨頭者,折斷其骨;打掉他人牙齒者,擊落其齒。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袁壽聽到這裡,不由自主想到了那個專門過來找他要舊體藝館鑰匙的女學生。他知道她是蘇建德的女兒,他知道她找了她爸爸很多年。那個女學生恨他,懷疑他。可又有什麼用呢?他清清白白,什麼也沒幹。
殺人的是袁命,就算他在中間做了些無關痛癢的手腳,他也完全罪不至死,甚至算不上犯罪。
袁壽哼著歌,毫無心理負擔地把車開往淮安大學。
*
警方將結案結果和袁命的審訊視頻一齊發給了蘇婉落。
蘇婉落坐在病床上,細長的手指划過視頻里袁命的脖子,薄薄的指甲像是刀,一次、兩次不斷劃拉,又輕又狠。
她的父親死得難麼痛苦,那麼絕望,光是死刑又怎麼夠呢。
她多想讓這個人和她一樣、和她爸爸一樣痛苦。被粉身碎骨,被千刀萬剮!
「落落,你還好嗎?」梁青青看她神色不對,擔憂地出聲詢問。
蘇婉落聽到好友的聲音,驚醒一般,從剛剛偏執瘋魔的狀態里抽身,她搖頭,勉強露出一個笑來:「我沒事。」
梁青青擔憂地伸出手去碰她的額頭:「不舒服的話,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蘇婉落點頭,她心裡堵著很多事。
病房裡白色牆面反射著蒼白的光,蘇婉落長髮披肩,容顏憔悴。
猶豫很久,她輕聲說:「青青,我找到我的爸爸了。」
梁青青一下子瞪大眼睛。
「什麼?」
淮城市,星湖區,金港小區。
梁青青回到家後,心情非常壓抑。她輸入密碼,握著門把手,推門發現屋內的燈居然亮著。
梁青青愣住:「爸?」她爸爸在市三醫院工作,加班加點是常事,有時候手術多了甚至好幾天住在醫院。怎麼今天在家?
梁醫生自廚房內走出,摘掉圍裙放入洗衣機,洗完手後擦乾,朝梁青青露出一個儒雅的笑來。
「回來了。我今天下班早,做了你最愛吃的魚,過來吃飯。」
梁青青慢吞吞「哦」了聲。
她放下包,洗完手後,看著桌子上湯汁濃稠熱氣騰騰的魚,心情懨懨,怎麼都沒胃口。
梁醫生慢條斯理用筷子給她挑刺,問道:「你有心事?」
「……嗯。」梁青青點頭,她悶聲說:「爸,你說這個世界上壞人怎麼可以那麼惡毒呢。」
梁醫生皺起眉來,嚴肅道:「你遇到事了?」
梁青青搖頭:「沒有。是我朋友的爸爸。她爸爸失蹤了十多年,最近才查出是被人殺害。這件事發生在淮安大學內,為了學校的聲譽,警方沒大肆報導。我就是覺得好難過,怎麼會有人壞到這個地步,人為了錢真的良心都不要嗎。」
梁醫生夾了一筷子魚肉放入梁青青碗中,安慰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他們不要良心,總會付出代價的。」
梁青青苦笑:「可遲到的正義並非正義。我覺得死刑對那個兇手來說都是輕的,更別說還有一個間接的兇手逍遙法外。」
梁醫生沉默很久,忽然緩緩說:「青青,我在醫院看了很多無辜死去的人。年齡從小到大都有:小孩,少年,老人。有四歲的小孩在馬路上玩耍,被沒長眼睛的司機活生生撞死;有性格孤僻的少年被鄰居傳謠污衊,患上抑鬱症從市醫院心理科大樓跳下來;還有一個八十歲的老人,先是被兒子趕出家門睡橋洞,再是被兒子一腳從樓梯踹下渾身骨折,不治而亡。」
梁青青難以置信地瞪大眼:「天啊……」
梁醫生緩慢地說:「但兇手每個人都不會被判死刑。肇事司機只需要給喪葬費和死亡賠償金;傳謠的人甚至都算不上間接殺人;至於那個老人,沒有監控沒有錄像,他兒子一口咬定是老人走路不小心跌下樓梯。」
梁青青吃掉口中的魚肉,其實有點愣。
「但是那些兇手,沒一個下場是好的。」梁醫生說:「文明社會不講究血債血償,恩仇快意。可有些人不死難以平息受害者的憤怒。」
梁青青突然覺得眼前的爸爸有點陌生,她並不贊同爸爸的某些觀點,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
可梁醫生已經平靜開口了:「別擔心,壞人都會遭報應。對生命不尊重的人,也不配擁有生命。」
梁青青這頓飯吃的很沉默。她本來就有點低落的心情,聽完父親這番話,非但沒有開解,反而更加壓抑了,把碗筷收拾好,放入洗碗機時。梁青青忽然想起什麼回頭:「爸,淮安大學明天返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