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頁

2023-09-19 21:01:09 作者: 影城的雪
    「你滾啊!!」

    管少白喝了一口水潤嗓子:「好的。」

    起身開門關門,前後五秒鐘。

    祁漠看到時風的手都在抖,又花了好久安撫他的情緒。

    出去時,居然看到管少白坐沙發上認真地寫觀察記錄。

    祁漠道:「我以為你閒出屁找他嘮嗑來了。」

    管少白翻了個白眼:「拜託,他不願意說話你怎麼跟他談。」

    管少白看電腦的的樣子有幾分專注,又放緩了聲音:「不說話怎麼行啊,我總得逼逼他嘛。」

    沒一會兒,管少白提起電腦包要走了,在門口換鞋時,又問:「他最近都這個樣子?」

    祁漠道:「什麼樣。」

    「懶的不正常。」

    祁漠想了想,告訴他:「吃飯嚼東西都嫌累,算嗎。」

    「算。」

    管少白穿好鞋,回頭望祁漠一眼。

    他忽然嚴肅地說:「好好看著他。」

    第56章 時風,我愛你

    時風睡到半夜,忽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恍惚著從床上坐起,口唇乾澀,房間黑漆漆一片,沒拉攏的窗簾透進一條暗藍色光線。

    那聲音,有著淡淡的回音,仿佛離他不遠,又仿佛在很遠的地方。

    時風赤腳踩上地毯,夢遊般地打開房門。

    視野扭曲了,所見之物全都模糊成一團黑霧,長長的走廊看不見盡頭,但越往前走,時風就能聽見那溫柔的聲音愈來愈近。

    「時風……時風……」

    「我在這裡……」

    「來吧……」

    大概因為很久沒出門了,時風居然覺得冷。

    他不受控制發起了抖,好冷,風好大……

    哪裡來的風呢……

    黑暗中,時風看見前方不遠處立著一個身影。

    他忽然不管不顧朝前跑去,因為太過激動,手臂上纏的紗布都散開了。

    「媽媽!」

    劇烈的風迎面撲來,他的母親站在天台邊緣,裹著雪白的披肩看著他笑。

    時風雙眼酸澀,搖搖晃晃奔向她,腳碰到什麼東西,他摸索著要往上爬,卻忽然踏空,整個人失去平衡感往前倒。

    「時風!」

    祁漠的聲音驚慌無比,不知從什麼空間傳來。

    他感覺到自己的腰部被猛地一勾,後背撞進溫暖的懷裡,撞得他肩膀生疼。

    清冽的海洋香在鼻尖瀰漫,時風茫然地睜開眼睛——

    呼嘯的風裡,他坐在大開的窗戶上,背後的人心臟劇烈跳動。

    PTSD病人,自殺率是正常人的六倍。

    沒錯的,時風的確聽到過這個說法。

    但事實上,他並不認為自己有多麼想去死,儘管四年間,有四分之一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活得像個木偶。

    木偶頭頂上牽著一根線,那根線提著他每日吃飯、睡覺、洗澡……日復一日麻木地活著。

    是什麼支撐著自己活下去,那個東西已經逐漸變得模糊且毫無意義,於是頭上的線也無聲無息斷了。

    他已經失去了食慾以及任何說話的欲望,終於如願化成了一灘爛泥,爛在床上、沙發上,爛在任意一個角落再起不來,空洞的自毀意識蠶食著他的身體。

    好累。

    好想睡覺。

    ……毫無意義。

    「我可能……」

    「堅持不下去了。」

    時風躺在床上,聲音細弱低迷。

    「別再,管我了。」

    管少白坐在桌前寫著什麼,聞言,還是回頭笑盈盈地看著時風。

    「再多堅持兩天吧?」管少白道。

    「人生呢,是很漫長的。」管少白收回目光,語調輕鬆悠閒,「你現在覺得生活灰暗,可能明天就一切都好起來了,對不對。」

    「他……在哪裡?」

    「他?」

    管少白只愣了一瞬,瞭然,「祁漠嗎,在醫院。」

    時風想起昨晚那一刻,從身後抱住自己的祁漠渾身都在顫抖,原來在那之後,他的心臟病又犯了嗎。

    管少白以為時風不了解,繼續道:「他那心臟本身有點問題,本來以為做手術已經好了,沒想到後遺症這麼嚴重。」

    「要還得再開刀做修復手術,對身體的傷害不是蓋的,唉,你們還真是病人湊一塊兒了啊。」

    管少白戲謔道:「祁漠在醫院待這幾天,都是我來看著你哦~」

    時風沒有回應,只是憔悴地閉了閉眼,眉頭輕輕皺著。

    他呼吸沉重綿長,道:「明天,能不能幫我帶句話給他?」

    管少白秒拒:「不能,要說就親自說。」

    時風又睜開眼看著他,好久都再未說出下一句話。

    不多時,管少白對著時風那張滿是疲憊的面容,輕鬆地道了晚安。

    關上身後房門的瞬間,管少白臉上的表情消失得一乾二淨,只剩下滿目嚴肅的凝重。

    他拿起隨身攜帶的記事本,握著鋼筆又在上面潦草地寫了幾個字。

    『患者自殺傾向嚴重,心理干預困難。』

    醫院,祁漠每天都能定時收到管少白髮來的信息。

    第一天,時風偷偷用摔碎的陶瓷片割腕,血把純白的地毯都浸透了,及時發現,並無大礙。

    第二天,時風踩著椅子將脖子放上繩圈,系得不牢,摔了下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