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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1:00:35 作者: 王孫何許
可他始終拒絕再見我。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抗拒見我,我懷疑他身上有傷。于思海攢了個局,還是那次轟趴的幾個人,只有李睿因為高考考砸選擇復讀而沒有來。于思海好說歹說連蒙帶哄地終於把唐書禾拽了出來,天可憐見的,于思海居然能把唐書禾叫出來。他們在一家KTV唱歌,本來于思海的意思是,他先把唐書禾叫出來,然後我再過去,我心裡雖然覺得這麼做實在是死纏爛打,到底還是去了。我站在包廂門口,昏暗的走廊過道上,手機上于思海不停地給我發信息催我趕緊進去,說唐書禾要走了,我的手搭在包廂的門把手上,說什麼也使不上力氣。我看見于思海給我發的一張照片,KTV昏暗的燈光中唐書禾抱著手臂坐在沙發的角落,低著頭盯著地上的啤酒筐發呆,眼神非常不耐煩,戾氣很重,又躁又冷,一點也不像我記憶里那個唐書禾,我看著那個照片裡的人,突然失去了所有推門而入的勇氣。我不敢想像我進去以後唐書禾會用那種眼神看我,我也承擔不了。我把額頭抵在門上,給于思海發消息:「你看看他身上有沒有傷,新的舊的都算。」
于思海回得很快:「看了看了,擁抱的時候看了,沒有傷,你快點進來我拖不住他了!怎麼像條小野狗似的他!」
我說:「我不進去了。」
于思海說:「你他媽矯情不矯情啊!」
我說:「你……你勸他接一下電話好嗎。」
看起來于思海真的很憤怒,他連「操」這個字都單獨打出來發了給我。
我給唐書禾打了電話。振鈴響了很久,他才接起來:「餵。」
我貼著門板,緩緩滑到地上。我說:「唐書禾……你能聽見我說話嗎?那邊是不是很吵。」
他嘆了口氣,一下子,周圍變得安靜了,應該是進了包廂自帶的衛生間。
他的聲音還是沒變,輕輕的,他說:「怎麼了?」
我聽見他輕聲問怎麼了的時候一下子就繃不住了,有一滴水突然落在我的手背上。我擦了擦,說:「我……好久不見你了,想和你說說話。」
他沉默。
我蜷縮起來,說:「嗯……你以後會,就是,步入正軌的,回到正常的生活里,對嗎?」
他頓了頓,說:「會吧。我也不知道。」
「挺好的。你爸媽,不會像之前那樣對你了,挺好的。」
唐書禾不說話。
我說:「其實,其實如果你不想掙扎了,累了,我們可以,可以不像原來那樣,我們可以悄悄地,不讓你爸媽知道……」
「路懷,」他說,「你別這樣。」
那你他媽怎麼就能這樣對我呢。我把臉埋進手中,嗓子緊得說不出話,手上全是水。
他不說話,也不掛斷,只是默默地聽著,半晌,輕聲說:「路懷,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那,」我說,「那我們就算是,斷了,分手了嗎?」
他說嗯。
這句話問出來以後,我突然意識到,縱然只有一門之隔,我也再沒有資格抱他了。
我說:「我知道了。」
我慢慢地爬起來,從KTV的走廊里走出去。那一路各個包廂里傳出不同的歌聲,我不停地祈禱不要聽到那首歌千萬不要讓我聽到那首歌,我跌跌撞撞地逃出去,萬幸沒有聽見那首《信仰》。
我懵懵懂懂,轟轟烈烈的一場大夢,就此一筆勾銷。
後來啊,後來我考上了北京的那所大學,畢業了以後寫字,出書,寫劇本,住在博雅世家3單元A棟205,養了一條金毛叫路博文,認識了文藝青年文瑞修。李睿復讀了一年以後考得比上一年好一點了,于思海落在了一個離我很遠的城市,劉宏博出國了,許茹也是。我們偶爾小聚。至於他……至於他。
八年後,他在李睿的婚禮上,叫住了我的名字。
「不會再走了。」
「給我個聯繫方式吧。」
「你相信嗎,愛是一種本能。」
「我一直在想,我想你還胃疼嗎?你還喝咖啡嗎?你還熬夜嗎?你還喝那個牌子的啤酒嗎?你還在彈那把琴嗎?」
「懷哥,這八年你開心嗎?」
「不是你給我下降頭,就是我自己太他媽賤了。」
「可是我真挺想你的,書小禾。」
明知風塵鹿鹿,青春虛擲,偏偏一步三回頭。
作者有話要說:
第25章
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時候我才醒,宿醉之後特有的感覺,聽東西看東西總像是隔著一層什麼透明的膠,讓人不想起床。我閉著眼睛伸手摸到手機,眯著眼睛摁了一下,屏幕亮了。
我盯著屏幕的通話記錄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昨晚,嚎了一嗓子捂住了臉。
太他媽離譜了,這都是什麼人間疾苦。
文瑞修,我,唐書禾喝了場莫比烏斯接力酒,然後我就把自己家的住址不打自招地說了個底兒掉,我還企圖透露這破小區物業極差,然後我就開始痛罵唐書禾,我說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還是處男,八年過去,我已經無痛當媽了,草。
真有你的。路懷。
我晃了晃腦漿子,努力想了想,我說完那句話以後……不對,我好像沒給他完整說話的機會,我說完很想他之後嘴就他媽跟個破拖拉機一樣突突突突不停地說話,我……等會我想想啊,我說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