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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1:00:15 作者: 水在鏡中
「有一整個暑假呢。你不是不跳級了麼?」
潤生忽然抬起頭:「豆豆要跳級?」他不高興道:「我怎麼不知道?」
「不跳了。」郁青忙著嗖嗖寫作業:「我不想跳了,和我媽說好了,正常念。」寫著寫著,手裡一空,筆被二胖抽走了。
「你還我!」郁青不高興道:「不然我不借你看作業了!」
二胖很討嫌地跑遠了:「來拿呀!」一群頑童都跑遠了,只剩潤生還在郁青身邊坐著。
那支鋼筆是大哥拿了獎學金給郁青買的禮物,他很喜歡。於是只好像大人那樣深深地嘆了口氣:「麻杆兒真煩。」
「煩死了。」潤生贊同道:「你去我家裡吧,我拿支新鋼筆給你。」他的語氣突然低了些:「那個,前幾天,有人送了冰糕過來。」
郁青沒注意到潤生的不自在,而是合上了作業本:「走吧,一會兒追不上他們了。」說著拎起水壺,挎到了身上。
轉身見潤生沉著臉,疑惑道:「你不舒服麼?」
潤生翻了個白眼:「我舒服得很。」說著大步流星地走到郁青前面去了。
第7章
紅苑中學後頭的那個教堂已經廢棄很多年了。據說當年裡頭很漂亮,有鍍金的聖像和十字架,棚頂還有彩繪。
最亂的十年間,這裡著過一次火,後來就不再有人來了。郁青小時候和周蕙去黑市賣布票,曾見過有人在那裡賣純銀的燭台。周蕙嘆著氣,說那燭台原來就是教堂里的。
許多年過去了,破舊的教堂被大片半枯半榮的爬山虎覆蓋著,上頭的鐘樓空蕩蕩的,傳說里的銅鐘早就不見了。
孩子們東瞧西看,大著膽子推開門,卻只收穫了滿身灰塵和枯葉。
草叢裡在閃光,郁青跑過去,挖出了一小片彩色的厚玻璃。他在水坑裡把玻璃片涮乾淨,對著樹蔭間的陽光看,發現它比自己的玻璃球還要透亮。
潤生踢了踢地上雜草:「你又亂撿東西,髒死了。」
「洗乾淨就不髒了。瞧,多好看啊。」
「不就是窗戶上的玻璃麼。」潤生嘟囔道:「那有一大片呢!」
郁青抬頭,看見不遠處還有幾扇完好的窗子,上面都是這樣的彩繪玻璃。
不過他還是覺得這一小片玻璃很好看。郁青低下頭,用石子把玻璃片的稜角磨了磨,打算把它帶回去,收在自己的寶貝盒子裡。
潤生走開了。過了一會兒,只聽嘩啦一聲巨響。有人生氣道:「傅二毛!你搞什麼!差點兒砸到我!」
郁青抬起頭,見方才還好好的玻璃窗碎了個老大的窟窿,地上亮晶晶地全是玻璃片。
他震驚道:「你怎麼把人家窗戶給砸啦?」
潤生蹲在地上,用兩根手指捏著玻璃片,挑剔地翻撿著:「你不是要玻璃麼。」
郁青不高興道:「地上有玻璃啊!你幹嘛砸人家的窗戶!」
潤生的臉色沉了:「你愛要不要。」他皺眉盯著自己的手指尖:「我手都髒了。」
郁青和他說不明白,只得把嘴撅起來,不說話了。他看著教堂窗戶上黑乎乎的大洞,突然覺得有點兒難過。
「喂!找到了!你們快來!」二胖在遠處沖他們大喊。
一群孩子全跑過去。潤生在樹上擦了擦手,目不斜視地從郁青眼前走過去了。
明明是他不對,倒好像別人都欠了他一樣。郁青把小玻璃片塞進褲兜里,不太情願地跟了上去。
麻杆兒的故事只有開頭是真的,就是那裡確實有個深洞,在教堂側面的一個高高的斜坡上。至於袁大頭和寶箱大概是他奇奇怪怪的故事看太多了。
洞口的鐵門開著,裡頭又大很深。孩子們走了半天,除了兩邊冰冰涼的磚牆,什麼也沒發現。再往裡就見不著光亮了,只能聽見呼呼的風聲,怪嚇人的。於是中途許多人打了退堂鼓。
到了最後,又只剩下二胖,麻杆兒,豆豆和二毛四個人。
麻杆兒嘴硬,不肯回去;二胖好奇心重;豆豆不想丟下小夥伴;於是二毛只好不情不願地貢獻了自己的打火機。
四個人且走且照,但洞裡好像漸漸不需要打火機就有了些許光亮。轉過一個拐角的時候,麻杆兒忽然道:「噓……你們聽沒聽到什麼聲音?」
大家安靜下來,豎起耳朵。好像有人在說話,還有奇奇怪怪的工具聲。
「……這批能賣多少錢?」一個有點兒熟悉的少年聲音傳了過來。
「這個數……」
二胖把眼睛瞪大了:「誒,那好像是……」
回應他的是咔嚓一聲,然後有人警覺道:「誰在那兒?誰?」
潤生一把拉住郁青:「跑!」
有凌亂的腳步向他們靠近了。幾個孩子嚇得魂飛魄散,一個拖一個,玩兒命地跟著二毛往外跑。身後時不時還有手電光向他們照過來。
直到跑出大洞,一路跑上了馬路,孩子們才在學校門口的大槐樹那兒停下了腳步。二胖一屁股坐到地上:「跑……跑不動了……」
大伙兒上氣不接下氣。麻杆兒抹著頭上的汗:「原來那兒現在還有土匪啊……」
「什麼土匪啊。」二胖呼哧呼哧喘氣:「你……你沒……聽出來麼,那是……是細眼兒。」
「啊?那咱們跑什麼啊……」
潤生直起腰,冷冷地看著麻杆兒:「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