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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1:07:23 作者: 一隻小四四
    恨嗎?

    恨啊。

    該恨誰呢?

    「到了,」傅華檀似一個局外人,望著這滿山的墳冢,嗓音平靜得出奇,」這山頂的魂沒有一個是冤死的。」

    謝淮希望著這滿山的墓碑,竟然有些想哭的衝動。

    明明這些人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只有你死我活嗎?」

    這和雪初對他說的不一樣。

    雪初說:我們血濃於水,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遭遇危機,只要回家,便能有安寧。

    「自他們踏上那條不歸路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他們的結局,無關對錯,無怨無悔。」

    「傅梓的墓是我親手刻的,在這,無論我們之間的恩怨如何,她畢竟救了你,去吧。」

    謝淮希機械式地邁開腿,他看著墓碑上英氣十足的人,百感交集。

    「她愛男裝,想成為刀槍不入男人,倒是和當初的我很像。」

    「她生下孩子後便消失了,再見時,她渾身是傷,讓我別救她,我也沒打算救她,我的善意本就不多,不可能再多分一點給她了。」

    「她的孩子還……」謝淮希似乎是沒有勇氣再問下去了,他斷了後面的話,望著遙遠的碧空,只覺得天地空曠。

    「還活著,很可愛,沒有遺傳她母親冷漠的性格,我很喜歡她。」

    謝淮希點點頭,一旁有專門存放酒的地方,他拿了一小瓶梅子酒,揮手傾倒半圈。

    「你害我,但你也算救了我,即使我只是你的一枚棋子。」

    「我們素未謀面,但我承諾若你後代有難,我必拼死相護,自此以後,就當一切從未發生。」

    傅家的事太過複雜,亂到他只是聽都覺得窒息。

    同時也很慶幸,三夫人沒有把一切告訴外公。

    謝淮希抬起青綠色的酒壺,一口又一口。

    他生平狂飲,也只在這一瞬。

    傅華檀見他如此也並未阻攔,只是抬手,撥了個電話。

    「阿釗,來山頂接人。」

    「一位故人。」

    第四十四章 別管我了,好不好?

    傅冕釗風塵僕僕趕到時,謝淮希一小瓶梅子酒下肚,酒轉迴腸,澆濃愁。

    他靠著一旁不知年歲的參天古木,手握空酒瓶,迎著血色夕陽朝天笑。

    笑他自己無知無畏。

    笑他太傻,不過是一子棋。

    笑他所念成空,執念成風,一去不回。

    一朝恩怨盡,前塵消,往事去。

    同風起,自此心無牽,念無掛。

    「謝淮希。」

    傅冕釗走到古木下,抽走他手裡的天青色酒杯。

    這是他們認識以來,他第一次喚他全名。

    謝淮希以輕飄飄一個「在」字回應。

    「過來。」

    「不,」謝淮希一見到他就想起之前的種種。

    他一直以為救他的人是傅冕釗。

    他們相見時,傅冕釗也隱晦承認了的。

    謝淮希醉酒後,渾身發軟,頭腦昏昏漲漲的。

    內心焦灼,灼得他喉嚨很難受,他分不清是辛辣的酒還是心理的痛。

    尤其是見到傅冕釗,更痛了。

    他嗓音帶著輕微嗚咽,「你騙我。」

    傅冕釗覺得好笑,彎下腰和他對視,問:「我騙你什麼?」

    「我們相見時,我告訴你秘書說,我是欠你半條命的謝眠眠。」

    確有此事,「嗯。」

    「除了家裡人,幾乎沒人知道這個名字,我恰好告訴過救我的人,所以你為什麼要……」

    謝淮希望著那雙藍色的眸,後面的話就像是中了魔咒,說不出口。

    「冒名頂替?」傅冕釗替他補完了他未完的話。

    謝淮希所處的環境不允許他脆弱,所以多年來他都將痛楚壓抑在心底,不敢表達出來。

    他怕他在乎的人難受。

    但此刻,他忍不住「嗯」了一聲,將內心的想法表達出來。

    謝淮希眼角泛著靡麗的緋紅,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眼神溫柔澄澈,卻又帶著別樣的小情緒,看得人心軟。

    傅冕釗彎腰,一手穿過腰窩,一手勾起膝彎,將人橫抱起來,「吃了我的藥,還想反咬我一口?」

    「謝淮希,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謝淮希感覺重心升高,一時慌亂,雙手攀上傅冕釗的脖頸,聽到他的話,眼眸發呆,他在腦海中搜尋著過去的記憶,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當時的畫面。

    只有車禍後的一片血色。

    都是血。

    腦袋好疼,腦神經好似被人死死扯住,攪成一團,只要一動腦,就疼得無法呼吸。

    看他昳麗的小臉露出痛苦,傅冕釗將人掂了掂,因為失重,謝淮希在腦海中的回溯被強行打斷,不疼了。

    「先解酒,有些事不急於一時。」

    「傅冕釗,我可以信任你嗎?」

    心上千瘡百孔,難以治癒,謝淮希不想也不敢再去堅信一件事或者一個人。

    他也不知道為何要拋出這個問題,或許是被傷透了,先問這樣一個問題,若是他回答可以,日後發生任何差池,謝淮希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去恨他。

    「可以。」

    謝淮希累了,趴在他肩膀上,只覺得很悲涼,氣息微弱,「你應該回答不可以的,這樣我就不會真心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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