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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0:48:24 作者: 池小苔
昏暗的屋裡,燁兒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姜知柳趴在床邊,緊緊握住他的手,不停地垂淚。
看到這裡,陸行雲猶如跌進谷底,渾身冰涼,胸口處似被刀在割著,揪心顫。
「柳兒...」他顫了顫唇,拖著沉重的腳步往裡走。
聽到動靜,姜知柳抬眸,模糊的視線里是他擔憂的面容。她一怔,下意識抹了抹眼淚,問:「你怎麼來了?」
「我聽說燁兒病了。」男子朝床上的小人兒瞥了瞥。
姜知柳鼻尖一酸,強壓住眼淚:「你走吧,燁兒得的是天花,會傳染的。」
陸行雲卻笑了,舉重若輕道:「無妨,我小時候得過天花,而且...」
他抿了抿唇,眼裡泛起深深的愧疚:「我已經辜負過你們一次,這一次,我再也不會將你們拋下了。」
望著他深邃眼眸里的陣陣暗涌,姜知柳恍了恍,眼前的情形與記憶中自己求他留下,他卻轉身離去的場景交映重疊。那些記憶原本已經模糊,此刻卻越發清晰起來。
胸口處海水漫灌,泛起一種難言的複雜感覺,似是悵惘,似是感慨,又夾了點潮濕。
她攏了攏拳頭,深吸了口氣,將推據他的話咽了回去,縱然她不再需要他了,可燁燁需要父親。
她低頭,看向燁燁因發熱而通紅的臉蛋,淚水再度打濕了眼眶。
消瘦的身影倒映在陸行雲瞳孔里,蘊成巨大的哀慟與憐惜,他咬了咬唇,試探地伸出手,即將挨到女子肩頭時,又攏成拳頭,緩緩垂落。
「你放心,我已經著人去請大夫了。」
「嗯。」姜知柳頷了頷首,聲音很是壓抑。
等了一陣,外面傳來匆匆的腳步聲。二人轉頭看去,見冷月娘從外面走了進來,臉上遮著面巾。
冷月娘掃了他一眼,問:「怎麼樣了?」
「是天花。」
冷月娘眉頭緊蹙,走到近前,替燁燁把了會兒脈,臉色一變,唰地站起來:「他病的太重,我治不了。」
姜知柳身子一軟,淚水吧嗒吧嗒直落,陸行雲忙將她扶住,眼眸揪成一團:「冷大夫,求你想想辦法,燁兒不能有事。」
冷月娘抿著唇,眸中含了絲嘆息:「自古天花便是不治之症,小公子年紀小,病症重,我...無能為力。」
霎時間,陸行雲似墜入了冰窖,刺骨的寒冷似利刃從四面裹挾而來,手腳頓時涼到極點。
姜知柳則臉色煞白,整個人像是魔怔了,手不停地顫抖:「不,不會的...」
雖然她先前的大夫也這麼說,可她始終不願意相信,可此刻,連冷月娘都這樣說了,她心裡最後那一絲僥倖也被掐滅了。
見她如此,陸行雲眼眶一紅,心裡似刀在割著,他摟住她的肩膀,沙啞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天下最好的大夫找過來,燁兒不會有事的。」
「嗯。」姜知柳點點頭,淚水卻似洪水般,決堤而下,濕了他的衣裳。
望著兩人,冷月娘袖中的手一緊,眸底掠過一絲暗涌,正要出去時,外面傳來一個聲音:「不用找了,我已經找來了。」
三人愣了愣,紛紛看過去,見門口處相繼走進來兩個人,一人著湖藍色長衫,面容端方,眉目朗朗,舉手投足帶著股斯文,另一人做郎中生的也俊朗秀氣,做郎中打扮。
看到那郎中,姜知柳唰地站起來,眸中爍起一絲光彩:「楊大夫!」
那郎中正是當年將燁燁從鬼門關救回來的落英谷的楊大夫,而旁邊之人,則是如今的陸衡,也就是改頭換面的韓羨之。
陸行雲下意識問:「你們認識?」
「嗯,當年就是他,治好了燁兒的疫症。」
聞言,陸行雲也是眸光一亮,心底生出一絲希冀。他連忙上前,屈膝跪在地上,眼裡滿是誠懇與哀求:「楊大夫,求求你,無論如何,都要救救犬子。」
姜知柳也跟著跪下,言辭懇切地哀求。
楊大夫忙將兩人扶起來:「兩位快起,在下此來,就是為了救令公子,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說罷,立即走到床邊為燁燁把脈。
只見他臉上陰晴不定,眉頭也蹙了起來。見他如此,兩人的心頓時懸了起來,姜知柳攥著拳頭,手心都出汗了。
瞥見她憂心忡忡的樣子,陸行雲猶豫了片刻,終究扶住她的肩膀,柔聲寬慰:「會沒事的。」
「嗯。」
一旁,韓羨之和冷月娘看著兩人,都露出複雜的表情。
片刻後,楊大夫鬆開手,嘆道:「令公子的病確實很重,不過前不久我途徑一個患了天花的村莊,倒研究些眉目,想來應有六成把握。」
六成。
陸行雲兩人眸光一亮,朝對方看了看,齊齊跪下:「楊大夫,燁兒就拜託你了。」
楊大夫只好將他們扶起來:「言重了,這樣吧,治病需要安靜,還請二位出去靜候片刻。」
「好。」
二人應下後,朝燁燁深深看了一眼,一起走到屋外等候。韓羨之也跟著出去了,冷月娘正要舉步時,楊大夫卻開口了:「師妹,你留下。」
此人正是冷月娘曾經的心上人,那個精通醫術的師兄。他看著冷若冰霜的女子,眼底掠過一絲暗涌。
冷月娘冷冷瞥著他:「不怕我礙事了?」
楊大夫面上一僵,不自然地笑了笑:「師妹說的哪裡話,我此次孤身前來,並未帶藥童,所以想請你留下來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