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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0:48:24 作者: 池小苔
燕王乘機勸說鏢旗將軍放下舊日恩怨,拉攏陸行雲,鏢旗將軍本就是利益為上,且那侄兒也非親侄兒,就同意了。
雙方交洽後,從不參與黨爭的陸行雲,第一次戰隊,投靠了燕王。
此後,兩派相爭,各有輸贏,總體上還是太子處於優勢。這其中自然少不了翟無期的功勞,他心思細膩、眼見卓遠,且行事果決、雷厲風行,是太子最利的爪牙。
陸行雲整日忙於公務,比之前更加兢業,每天忙到深夜才回家。
時深日久,眾人見他似乎沒那麼消沉了,都以為他走出來了,過了許久,更有媒婆上門給他提請,卻被他冷眼轟走,傳開後,再無人敢觸他的霉頭。
看著這一切,書庭只能默然慨嘆。
沒有人知道,他家世子是如何挨過一個個漫長的深夜的。
因為每到天黑,陸行雲就將自己悶在翰海苑裡,披散著頭髮,穿著薄薄的寢衣,走過每一塊磚石,拂過每一棵花草。
他裝作姜知柳還在一樣,給她推鞦韆,和她一起吃飯飲酒、下棋看書。
他時而狂喜發笑,時而悲痛大哭,痛到極處又嘔血,然後用毛筆沾著血抄寫姜知柳看過的書,尤其是她寫的批註,那隻姜知柳給他買的,他原本不太中意的硯台,更變成寶貝疙瘩。
至於姜知柳留下的髮簪、玉鐲、頭髮,他更每日寸步不離,就連睡覺都抱著,那件作為信物的玉觀音墜子更是時時貼在他胸口,誰都不能碰。
他還經常被夢魘驚醒,蜷縮著在床上痛哭,哭到極處,就用髮簪在胳膊上、胸口上劃出一道道傷痕,仿佛身上痛了心就不會痛了。
每次都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不僅如此,陸行雲還尋了師傅,教他劍法,可他早過了學武的年紀,不僅學得緩慢,還經常弄得傷痕累累,他卻不在乎。
這般白日做人,晚上做鬼,看著院裡的玫瑰開了又落,落了又開,度過漫長的四年後,陸行雲終於承襲了侯府的爵位。
他臉上染了風霜,鬢髮露白,雖正值青年,卻顯得暮靄沉沉、滄桑寂寥。
這日傍晚,陸行雲應燕王邀約,到燕回樓應酬。酒過半巡,他微有醉意,正巧燕王有事出去,他尋了個藉口到走廊邊透氣。
窗外喧嚷熙熙,往來人群絡繹不絕,有不少夫妻帶著孩子閒逛,望著他們和樂融融的樣子,陸行雲眸光一黯,露出落寞的神情。
忽然,人群中出現了一個身著石榴紅紗裙的女子,頭戴帷帽,手裡牽著個四五歲的男童。
男童調皮,掙開她朝旁邊跑去,突然,不遠處一輛奔馬飛馳而來。
「燁兒!」
女子大驚,縱身飛過去,抱著男童躲到旁邊。
燁兒...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名字,令陸行雲的心臟緊成一團。他定睛望去,見那女子身形高挑曼妙,側臉在面紗後若隱若現。
發覺有人注視她,她抬頭朝他這邊看過來,恰好微風拂過,面紗被掀起一條縫隙,露出一隻清澈透亮的水眸。
剎那間,陸行雲呼吸都停住了。
這隻眼睛和姜知柳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說:
女鵝正式回歸,等虐吧,哼!
第30章 求你,讓我見她!
只見那女子眸光乍冷, 立即站起來,拉著男童快步離去。來不及思考,陸行雲飛奔下去,然而, 當他走到樓下時, 那一抹倩影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眉頭緊蹙,他朝她離開的方向追去, 依舊沒有看到, 他不甘心, 又在四周找了幾圈, 可人海茫茫,再也沒看到那個女子。
他怔怔地矗在那裡,來往的人時不時撞到他,他卻沒有動,像個被抽掉靈魂的木偶,神情呆滯而悲傷。
真的不是柳兒嗎?
是啊, 他明明親眼看到她葬身火海,他還期待些什麼?只是聲音和眼睛像罷了, 這世上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更別說同名同姓的人了。
當真是可笑...
他扯了扯唇,眼裡滿是苦澀,在那裡站了許久, 四周的人越來越少, 直到天色黑定,空無一人, 他依舊沒有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 天上下起濛濛細雨。
此刻正值秋季, 雨水淋在身上,透著寒涼,可他動都不動,默然地望著遠處的燈火。
那麼多人家,那麼多盞燈,卻再也沒有一盞是為他留的了...
忽然,頭上出現一片陰影,熟系的聲音傳到耳畔:「侯爺,這麼大的雨,你怎麼在這啊?」
恍了恍,陸行雲機械地轉過頭,見書庭舉著傘站在他身畔,臉上滿是擔憂與關切。
「我看到她了...」
「什麼!」書庭大驚。
「但不是她...」
陸行雲上下嘴唇一碰,神色悽苦彷徨,似在和他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書庭目中露出慨嘆:「侯爺,四年了,你放下吧,別再自苦了...」
「放下?」
陸行雲扯了扯唇,眸中滿是揪痛:「她和燁兒一直在我身邊,你知道嗎?我睜著眼能看到,閉著眼還是能看到,她時時刻刻提醒我,是我負了她,害死她和燁兒,你讓我如何放得下?」
「侯爺...」
陸行雲不再言語,推開他,默然地在雨里走著,滿臉水珠,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他身形虛浮,似水中浮萍,飄搖無根。
書庭嘆了嘆,只好不近不遠地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