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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0:48:24 作者: 池小苔
    見此情形,姜知柳臉上一白,忽然跪下:「李太醫,燁兒才半歲,求你一定要治好他!」

    「世子妃言重了,救人治病是下官的職責,我一定會竭盡全力。」

    李太醫立即扶起她,一旁陸行雲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李太醫是太醫院最資深的大夫,燁兒會沒事的。」

    「嗯。」

    心下稍定,姜知柳抱著燁兒進了內室,由李太醫施針治病。只燁兒病勢洶洶,雖退了熱,不到一個時辰,又燒了起來。

    看著他紅彤彤的小臉,姜知柳心疼的直掉淚,不停地用溫水擦拭他的身子退熱,陸行雲看在眼裡,也紅了眼眶,只能幫她端水倒水,摟著她的肩膀安慰。

    這般折騰到早上,老侯爺和老夫人也過來了,見燁兒如此,也心疼不已。

    到了下午,燁兒的病總算穩了些,他們這才回府,可剛回府又燒起來了,陸家只好又去請了城裡最有名的大夫。

    一番用藥,總算好點了。

    忽然,小廝傳話,說御前太監前來傳御旨意。陸行雲眉頭一跳,心裡湧出不詳的預感。

    御旨事關重大,陸家眾人都到了前廳,包括姜知柳。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刑部尚書陸行雲奉命南行調查貪墨一案,然卿滯留京城,玩忽職守,枉顧朕之恩旨,是為不忠。念卿素日勞苦功高、兢兢業業,故網開一面,敕令爾立即南行,不得有誤!」

    拳頭一緊,陸行雲蹙著劍眉,遲遲不接旨。

    「快接呀!」老侯爺連忙督促,不料陸行雲眸光一銳,忽然俯身拜倒:「微臣陸行雲,謝陛下隆恩。只犬子病重,微臣身為人父,需留下來照看他,貪墨一案還請陛下另擇賢臣,一應罪責,待犬子康愈,微臣自去殿前請罪!」

    御前太監眉頭一皺,面上難看極了。

    老侯爺和老夫人也臉色大變,趕緊給他說好話,將他請到旁邊喝茶。

    一旁,姜知柳見他如此,倒怔了怔。

    片刻後,老侯爺二人將他們拉到偏廳,剛進去,老侯爺就狠狠扇了陸行雲一耳光。

    「孽障,你難道不知道抗旨的後果嗎?先你而去的兩任欽差,都因為瀆職不力,被貶到荒蠻之地,你這樣做,不僅要被貶職,恐怕再難復起啊!」

    「孫兒知道。」

    見他低著眉,神情堅決,老侯爺氣的臉色醬紫,一口氣喘不上差點暈過去。老夫人趕緊扶他坐下安撫,爾後望向姜知柳,神色凝重。

    「知柳,我們都是作娘的,你的想法我很清楚。可此事關係整個陸家的榮辱,你得顧全大局,勸勸行雲啊!」

    「祖母言重了。」姜知柳彎唇,朝陸行雲望去,面上笑意淺淡:「世子去不去,從來只在他,不在我。」

    薄唇緊抿,陸行雲眸中一揪,鄭重道:「我是不會去的。」

    「哎,孽障,都是孽障啊!」

    重重杵了杵拐杖,老夫人長嘆一聲,忽然跪到地上,蒼老的眼眸漸漸發紅:「行雲,並非祖母不理解你們,只你祖父從一屆布衣,苦拼三十年,去了半條命才振下侯府這偌大家業。」

    「當年你父親英年早逝,你二叔、三叔又都不成器,他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眼看著你官至尚書,前途無量,他才放心安度晚年。」

    「你這一抗旨,不止是你,他這一生嘔心瀝血的成果都將付之一炬,你忍心看他死不瞑目嗎?」說著她老淚縱橫,喉嚨哽咽。

    身形一僵,陸行雲的手攥的發硬,眼底似巨浪掙扎翻湧,他轉頭看了看姜知柳,又看了看癱在椅子上的老侯爺,眼底漸紅。

    他閉上眼眸,深深吸了口氣,手也緩緩鬆開。

    「我去,我去...」他面如死灰,眼角的淚無聲滑落。

    見他終於鬆口,老夫人臉上一喜,連忙擦去眼淚。姜知柳將她扶起來,朝陸行雲瞥了瞥,眸中泛起一絲嘆息,爾後轉頭,望向遙遠的天際。

    這也許就是天意吧...

    自打生子後,她就決定離開陸家,可她知道陸家是不會讓她帶燁兒走的,就讓綠枝把銀票存在城裡一家當行,準備挑個時機,悄無聲息地離開。

    此次陸行雲南下,燁兒也大了,正是好時機,所以昨個兒她假裝尋常一般,帶著燁兒出府,不料在大街上卻看到那沒爹的孩子哭得很可憐,當時她看著燁兒可愛的臉龐,心裡起了絲猶豫。

    出城後,終究還是回來了,但她並未決定留下,只想再考量一段時間。方才陸行云為了燁兒抗旨,她還想著或許為了燁兒,她應該留下。

    可惜,陸行雲到底還是陸行雲。

    站在陸家和他的角度,他這樣選擇沒有錯,畢竟孩子沒了還能再生,陸家倒了就再難復起。

    只她是燁兒的娘,燁兒還這么小,他最需要的是一個能為他遮風擋雨的父親。

    也好,現下這樣倒免得她為難了。

    她勾了勾唇,橘色的夕陽映在她臉上,寧靜淡泊。

    見她平靜得甚至連一絲失望也沒有,陸行雲像是跌入幽深的谷底,輕飄飄的,踩不到實處。

    他眸中閃過痛色,伸出手,試探著朝她手心探去。

    低眉瞥了一眼,姜知柳面無波瀾地望向他。她沒有動,可只這一個眼神,他的手就僵住了,心口似有刺刀插入,他攥著手縮了回去。

    「柳兒...」他眼底蘊起深深的歉疚與哀傷,喉嚨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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