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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20:48:24 作者: 池小苔
「今日是我信你,可旁人呢,若此事傳開,他們會怎麼詆毀你?又會怎麼詆毀侯府?」
聞言,姜知柳的手越攥越緊,許久才緩緩鬆開,低聲道:「我知道了,以後...以後...」
那句「再也不會了」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面上露出一絲複雜,陸行雲沒有言語,只輕輕摟住她。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姜知柳心裡百味陳雜,覺得他雖然不怪她了,可他們之間始終隔了些東西。
因為睡得晚,翌日二人醒來時,天已大亮,明媚的陽光傾瀉在竹園裡,和風陣陣。
他們從屋裡出來時,遠遠便看見一道清矍筆直的背影,負手而立,身上的灰袍泛著陳舊的微白。
聽到聲響,那人立即回過身,朝二人躬身行禮,半低著頭,眉目俊朗,不復昨夜的狼狽。
「咳,學生翟無期,多謝大人與夫人救命之恩。」
大人...他怎知他們的身份?
姜知柳一愣,朝遠處瞥了瞥,見告假的丫鬟與小廝已經回來了,這才明白,應是他們告訴他的。
「無妨,你且在此養病,痊癒了再走吧。」
陸行雲抬手,神色淡然。
「咳,多謝大人。」翟無期連忙道謝,蒼白的臉上泛起溫容的笑意。
片刻後,早膳備好,陸行雲讓下人給翟無期端了一份,這才開始用飯。見他如此周到,並未因昨晚的介懷,姜知柳的心總算定下來。
飯後,二人在紫竹園逛了逛,走到後園時,見翟無期正在樹下看書。
掃了眼他看的書,陸行雲淡然道:「你也喜歡韓羨之的文章?」
怔了怔,翟無期立即站起來,神情有點侷促:「是的,學生閒來無事,見書房裡有韓羨之的文錄,就拿來看了,還望大人勿怪。」
「無妨,書籍本就是用來看的,若是蒙塵,反而辜負了它。」
這幾個月,姜知柳也算博覽名書,對文人大家也有了一定的了解,這韓羨之她卻從未聽過,好奇道:「夫君,韓羨之是誰?」
聞言,陸行雲舉目望向天際,眉宇間籠起淡淡的慨然:「他是甲申年南方九省解元中的頭名,五歲能作詩,十歲便寫出令眾翰林交相稱讚的《西都賦》,且他文武雙全,智計無雙,十三歲便協助長兄擒獲湘西四大匪首。」
「甲申年...我記得你是那年北方十三省解元中的頭名...」
「對,若非其父一朝獲罪,他也跟著流放漠北,慘死他鄉,那一年的狀元應該是他...」
姜知柳側頭,見他望著天邊的孤鴻,眸中露出深深的惋惜。
這一刻,她腦海里忽然跳出四個字「端方君子」。
素來文人相輕,有才者更是如此,他卻真心地稱讚另一個人,沒有絲毫的妒忌。
她下意識握住他的手,語聲輕柔:「雖然韓公子英年早逝,可他若知道這世上還有人,像你們這般喜愛他的文章,真心的欽佩他,那他也死而無憾了。」
「是啊,自從韓家落難,那些曾高捧韓羨之的人早就將他的詩文付之一炬,唯有大人藏著他的孤本。若他知道,也當無憾了。」
翟無期摩挲著書本,揚唇,似和風細雨溫潤如玉。
聽二人這樣說,陸行雲點點頭,低落的情緒平復了幾分。
「對了,看你的談吐,也是讀書人,可是遇到什麼難事了?」他看向翟無期。
翟無期苦笑:「這次春闈,我不幸染了風寒,頭暈眼花,落榜了。我本欲回鄉,不料被人投了盤纏,只好在城裡做工。好不容易攢夠盤纏,又大病一場,病沒看好,錢也花完了。」
「我這病懨懨的,也找不到活,本想去城隍廟閉閉,卻倒在大人門前,幸得...」他朝姜知柳看了一眼,拱手道,「大人和夫人相救,否則學生怕是要客死他鄉了。」
見他這麼可憐,姜知柳眼裡泛起同情,扯了扯陸行雲的袖子:「夫君,不如你幫幫他吧?回鄉也好,或者找個事做,留在京城也行。」
第11章 嫌隙
沉吟了片刻,陸行雲打量了他幾眼:「那你寫片文章吧,就以『圈地』為題。」
「好,咳。」
翟無期微然一笑,大方應下,進屋將筆墨拿出來,稍加思索,當場揮筆,洋洋灑灑寫了整張紙,字跡整潔,筆鋒蒼勁有力。
陸行雲拿到手中,仔細端詳,起初先是一驚,而後越看眸光越灼亮,到最後一巴掌拍在他身上,滿臉讚嘆:「好,寫的好,文字簡練,針砭時弊,你若沒有染病,必列今科三甲之列。」
「翟無期,我家的夫子前不久告病還鄉了,正缺個合適的,你可願意在陸家教學?你放心,報酬必定讓你滿意,日後你要參加科考,我們也絕不會阻攔。」
聞言,翟無期大喜過望,連忙行大禮:「大人都不計較我才疏學淺,資歷淺薄,學生哪敢推辭。」
陸行雲扶住他,淺然一笑:「我雖是官身,卻並非考官,和你的年歲也差不多,你也不必自稱學生了。」
「...那在下就聽大人的。」翟無期也不扭捏,從容答應了。
掃了掃二人,姜知柳的唇不禁上揚,如此看來,這救命之恩也算是報了。
因著今日休沐,陸行雲就留在這陪姜知柳,繞著湖好好賞玩了一番,翌日才帶著她離開,並叫了輛馬車,把翟無期帶到醫館診治,約摸過了十天,才徹底痊癒。